第四部 10

我搭乘一架全速飛行的私人噴氣機,花了大約兩小時從吉達飛到加沙走廊。這一小片淒慘的土地介於以色列和埃及之間,住了一百五十萬名無國籍的阿拉伯人,還有至少二十個被美國國務院確認為恐怖組織的團體。

貝魯特工作站已經安排了一架中央情報局的裏爾噴氣機,取代之前軍火商那架庸俗的紅色灣流噴氣機。機內的裝潢是三種深淺不同的米色,至少不會害我偏頭痛。盡管這可能是優點,但缺點則是飛機上沒有床。我只好坐著,而由於窗外只有一片無盡的油井,於是唯一陪伴我的,就是腦中的思緒。

我必須說,這些思緒真是糟糕的同伴。我不認為自己虛榮,但我的職業榮譽感的確很強。飛行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上,無處可以躲藏,尤其是不能回避事實。我和紮卡裏亞·納蘇裏正面對決過,而他擊敗了我。

或許我從來就沒有機會—他太厲害、太聰明、領先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抓到他。這個人帶著生石灰進入興都庫什山脈。讓馱馬背著生石灰走了五百裏,走過的某些地方是世上最險惡的地帶!他計劃好每一步、每個細節。

一個有辦法做出這種事的人,也一定預料到會有我這一行的人想要找到他。就像一個逃亡者走過剛落下的新雪,他一面走一面回頭把足跡掃幹凈。他14年前就買了一份死亡證明,接著又弄到一本偽造的護照。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或許他領先太多了,根本就抓不到。

照我看來,我們一路所做的都沒有錯,重來一次也沒有什麽要改變的。在知道這個秘密的十個人中,有八個政府官員不光是守住了秘密,還以令人驚嘆的速度行動。不是我自誇,另外兩個人—“低語死神”和我—則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好手,還有全世界最強國家的所有資源和科技當靠山。我們是最頂尖的掠食者,而且就像所有掠食者一樣,我們有與生俱來的出獵本能……

我停下來糾正自己—並不是每個頂尖掠食者都會出獵的。我可以想出至少一個不是。鯊魚會出獵,但鱷魚則是靜靜趴在蘆葦叢裏,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那一刻,我明白我們錯在哪裏了—我們一直在追獵他,但其實我們該做的,是布置陷阱等他來。如果只是直線式跟在後面追,他領先太多了。但如果是用陷阱,他領先再多也沒差。

我們還有時間嗎?或許我們還有一張牌可打,還可以再擲一次骰子,手槍裏還剩最後一輪子彈。無論如何,我們得把他引出陰影,逼他來到水池裏。

我凝視窗外好久,感覺上好像看了一輩子,但是我沒看到雲或是油井。最後我相信,我們還有一絲機會。我的根據只有一個,那是多年前我在日內瓦一個銀行家的辦公室裏學到的一課:愛並不軟弱,愛很強大。

我解開安全帶,掙紮著站了起來。之前我都沒發現晴空亂流正在搖晃這架飛機,害飛機上下左右亂晃,但我沒有時間擔心了。我走向機艙前方,飛機忽然往下降,害我差點撞到機頂。我趕緊抓住一張椅背,然後半爬半沖地來到一個小房間,裏頭是中央情報局的保密電話。

我抓起聽筒,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