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61

我用一部無法追蹤的手機,經由保加利亞的電話系統打出去,很有把握不會被土耳其情報局竊聽,然後等著跟“低語死神”直接通話。

我必須告訴他蕾拉·庫馬利結婚前的本名,我必須報告她是阿拉伯人,而且我要說出她就是電話亭裏的那個女人。這是任何遠離家園、還在活動中的間諜必須遵守的第一規則:趕緊把自己查到的消息傳遞下去。只有這樣,才能預防被捕或死亡,而且早在訓練之初,他們就會教你:情報在安全傳遞出去之前,根本就不算存在。但傳遞情報不是我唯一的目的,我還得跟他討論關於引渡和刑供的問題。

電話響了五聲後,我聽到“低語死神”的聲音。“是哪位?”他問。現在華盛頓是過了中午不久,我很驚訝他的聲音竟然這麽疲倦。

“大衛,是我。”我回答,故意以大家很少用的名稱呼他,以防萬一有人在竊聽,還刻意保持輕松且不慌不忙的語氣。其實我很激動,而且對周遭的環境覺得非常不安。

雖然他一定很驚訝會聽到我的聲音,但他立刻就明白這場談話的要點。“嘿,發生了什麽事?”他說,同樣是輕松的口吻,讓我再一次感嘆他真是個優秀的項目調度官。

“你知道我們之前談過的那個女人,蕾拉·庫馬利?”

“那個警察?”

“對。唔,她的本名是蕾拉·納蘇裏。”

“聽起來是阿拉伯人。”

“沒錯。在電話亭裏的就是她。”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低語死神”是裝冷漠的高手,他有多年的經驗且極具才華,因此我很驚訝他居然會啞口無言。

當時我不知道,但因為我們其他方面的努力都陸續失敗,於是更增強了我這些話的效果。各個情報單位的上萬名探員,都奉命要去尋找一個企圖制造臟彈的男子,結果制造出一堆熱度,卻毫無半點光亮。“低語死神”心裏暗自認為,我們要對付的這個人是一張白紙,因此隨著每小時過去,我們及時抓到他的機會就愈來愈低。

“啊,在電話亭裏,嗯?”他說,終於可以開口,刻意裝得好像這事情不重要,“你確定嗎?”

“毫不懷疑。我碰到一個家夥,他會演奏一種樂器—我不太會發音—是以一種老鷹的翼骨做成的。他給我看了一些影片。”

“聽起來好詭異,”“低語死神”說,好像一切都很好笑似的,“要怎麽拼?我是說納蘇裏,不是那個老鷹的樂器。”

我告訴他,在一般狀況下,下一個問題會問我是在哪裏打電話的,但我確定他已經知道了。由於他的職務,所以打到他手機的電話都會被錄音,而且我猜想他已經寫紙條給助理,讓梯隊系統追蹤這通電話了。

趁他正在等答案時,我繼續說:“有件事我有強烈的感覺,大衛,真的很強烈。你一定要謹慎處理,不要輕易講出去。”

“為什麽?”他回答,“你認為有些人會亂出餿主意?他們可能會想要采取行動,開始傷害某些人?”

“一點也沒錯。我們假設她可以聯絡他,但我們很確定他們的聯絡方式有陷阱。”

“在被迫的狀況下,會故意犯某種錯誤—比方這樣的事情?”

“沒錯。”

他想了幾秒鐘。“我想那家夥一定會這樣設計,他可不是笨蛋。”

“這麽一來,我們可能就完全找不到他了。”

“我明白了,”他說。接下來他又思索了一會兒,“這件事我至少得告訴另外一個人,你懂吧?”

他指的是總統。“你能說服他按兵不動嗎?”我問。

“應該可以,他很有智慧,他會明白問題所在的。你能搞定這件事嗎?”他問。

“你指的是找到他?我覺得很有機會。”我回答。

我聽到他放心地輕嘆一聲—也或許只是他的血壓降回了正常狀態。“好吧,這件事我們會保密,我會請調查人員再去查她。”

“你看到他們之前的調查成果了吧?”我問。

“當然了,沒查到什麽,對吧?”

“糟透了。我們得跳出框框,用其他人來調查。”

“誰?”

之前我開車穿越土耳其,無聊到簡直被催眠時,就一直想著中情局的調查,以及該如何彌補。經過伊斯坦布爾南部時,我決定了下一步要做的。好,謝謝。我自言自語說著日文。

“我認識一個人,”我說,“有回我跟他說,如果我被逼到絕境,需要計算機方面的幫助,我就會找他。他的名字是‘戰鬥小子’(Battleboi)。”

“再說一次。”“低語死神”說。

“戰鬥小子。”

“原來我沒聽錯。”

“字尾是i,不是y。”

“好極了,這就不同了。i字尾的‘戰鬥小子’—還真普通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