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58

結果他沒死也沒退休,不過從他咳嗽和打火機點燃香煙的聲音,他可能會比他自己希望的早死。

這一天天還沒亮我就醒了,拖著受傷的那只腳到筆記本電腦前,把昨天帶回來的外接式移動硬盤插上,開始檢查庫馬利的档案。這本來會是一份緩慢而煎熬的工作,不過大部分的档案都是土耳其文,所以我只好略過。即使如此,你還是可以抓到一些感覺,從那些信件和工作档案裏,我無法宣稱有什麽引起我的猜疑:要防止別人看自己的機密數據,大部分人會犯的錯,就是會將這些數據加密,這樣要查的人就曉得該注意哪些地方了。

一如我之前在她家客廳所懷疑到的,她的資料都沒有加密。如果她夠聰明,把任何顯示她有罪的證據藏在一般看得到的地方,那我也看不出來。而且沒有任何數據是阿拉伯文,即使我有很好的理由懷疑她懂這種語言。

這些數據都查不出任何結果,我於是把目標轉向她的電子郵件。幸好,大部分都是英語,我看到她有各式各樣朋友和熟人,其中很多都是有唐氏綜合征子女的母親。在幾百則郵件中,我只看到兩則讓我停下來,都是寄自一個跟“阿克薩烈士旅”有關的巴勒斯坦慈善組織。信件是通知她,該組織已經收到了她捐給一個加沙走廊的捐款,而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問自己為什麽?如果庫馬利真的想幫助兒童的話,何不捐給聯合國兒童基金會?

我把那兩則信件用紅旗標示了,然後把移動硬盤放進信封裏,寫上布瑞德利在紐約的地址,一等聯邦快遞開始營業,我就會把這個硬盤快遞給他,好讓他轉交給“低語死神”做進一步分析。我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七點,盡管還很早,但我想看看那個攝影師到底是死是活。

我打了電話,等了似乎有好幾分鐘,正要放棄等稍後再試時,聽到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用土耳其語說了問候語。我為自己講英文而道歉,講得很慢,希望他能聽得懂。

“你能不能講快一點?我還要回去睡覺呢。”他說,從口音聽起來,他看了不少美國西部片。

我很高興至少我們能溝通,趕緊問他是不是攝影師,他說是,於是我說我正在為兩個朋友的結婚周年紀念日準備一個特別的禮物。我想用他們大喜之日的照片做一個相片集錦,得跟他買一些加印的照片。

“你有照片編號嗎?”他問,現在知道有錢賺,他變得客氣多了。

“有。”我回答,然後念出那張偷來的照片背後的號碼。

他要我等一下,然後去查他的档案,過了一兩分鐘,他回來說沒問題,档案就在他手上。

“為了避免搞混,”我說,“能不能跟你確認一下新郎和新娘的名字?”

“沒問題,老兄。新郎是阿裏·瑞薩·庫馬利—”接著他念出地址,但這個我沒興趣:一聽到這個名字,我就確定那位女警沒有恢復她婚前的娘家本姓。

“那新娘呢?”我問,努力隱藏聲音裏的興奮,“你有她的名字嗎?”

“當然了,”他回答。“蕾拉·納蘇裏。就是這對夫妻嗎?”

“沒錯,就是他們,警長大人。”我說,他聽了大笑。

“我一直不太確定她娘家的姓怎麽拼,”我繼續說,“你能不能告訴我?”

他照做了,我謝謝他的協助,跟他說一等我確定所需照片的清單,就會立刻跟他聯系,然後掛斷了電話。納蘇裏不是土耳其姓氏,而是也門或沙特阿拉伯或波斯灣國家的姓氏。無論是哪裏,都是阿拉伯人。興都庫什山的那名男子也是阿拉伯人。

我抓起護照,出了房門,幾乎是跑著進入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