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53

現在只能靠手電筒了。我回到書桌前,檢查過桌面後,接著檢查抽屜。結果抽屜裏面的東西更少。

在一張紙上—從一份倫敦的報紙上撕下來的縱橫字謎,完成了一半—我發現有人在邊緣寫了“小醜魚”。或許是在設法搞清一個線索,也或許不是。字跡很潦草,寫得很快,我看不出是不是庫馬利的筆跡,於是也拍了照。

幾分鐘後,我翻閱一本舊日志本,找到一張手寫的海洋生物清單—全都是英文寫的—裏頭同樣有小醜魚。然而,我同樣看不出其中意義,或許她只是在教她兒子什麽的,於是我繼續往下搜索。

既然停了電,我用手電筒就不那麽猶豫了,因為現在全博德魯姆都在用。我的手電筒掃過房間,檢視石灰巖墻壁和高低不平的地板,尋找隱藏的保險箱。結果沒有,於是我把移動硬盤拔出計算機—幸好停電前就已經復制完成了—回到樓梯,到下一個最可能有所收獲的地方:庫馬利的臥室。

我正要查她的五鬥櫥時,手電筒的光掃過她衣物間裏一個高高的档案櫃。我試了其中一個抽屜,怪了,我心想,櫃子竟然鎖住了。

我打開皮夾,拿出一小套挑鎖工具。盡管學挑鎖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不過這個鎖很簡單,不到一分鐘就挑開了。第一個抽屜裝滿了警方的案件档案—其中幾個是有關道奇命案的—但在這些档案後頭的一個空隙裏,我發現了庫馬利上鎖的原因:一把華瑟P99半自動手槍。她不希望她兒子拿到。

她家裏有槍也不稀奇,很多警察家裏會放一把備用手槍。但我還是找到了槍管上刻的序號,輸入我的手機打算日後再查。誰曉得?說不定某個時間、某個地點,這把槍曾被某人使用或登記過,那就會給我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下一個抽屜幾乎是空的,只有蓋著“已付款”的賬單,還有一個档案裏裝著一份當地醫院列出的明細表。盡管大部分是土耳其文,但藥品名稱是英文,以前的醫學訓練讓我知道那些藥的用途。我看著档案的第一頁,上頭有病人姓名和日期,這才發現幾個星期前,庫馬利的兒子曾因流行性腦脊髓膜炎而住院。

這是一種極度危險的傳染病,尤其是對兒童,而且出了名地難以迅速診斷出來。很多醫生—即使是急診室的醫生—都往往誤判為流行性感冒,等到發現錯誤時,通常就太遲了。庫馬利一定是很幸運,遇到了一個夠有見識也夠有主見的醫生,沒等到病理學檢驗結果出來,就立刻為這男孩施予大劑量的抗生素靜脈注射,也因而救了他一命。

我繼續翻閱那份档案,很放心接下來的發展—小家夥總算是運氣好,撿回一條命。我翻到最後一頁,看了一下賬單上蕾拉·庫馬利的簽名。正要把档案放回去,忽然停下來。或許是因為我之前從來沒真正看過她書面的名字,但我忽然發現,我根本不曉得她姓什麽。至少並不確定。

按照土耳其的慣例,離婚的婦女都必須改回娘家的姓,但我記得曾看過一則報道,說法院可以準許例外。比方說,在很破例的情況下,庫馬利是她婚後的姓—這可能意味著她婚前的姓是個線索。

我搜索到現在,都沒發現出生證明、結婚證明、護照,或是任何文件,可以顯示她出生時用的名字是什麽。有可能這些文件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比方說她警局辦公室的保險箱裏,但我無法確定,於是我加快速度,檢查档案櫃的每一個抽屜,看能不能找到。

我身後的窗簾緊閉,風聲蓋過了其他所有聲音,因而我根本不曉得有輛汽車開過來,停在庫馬利家的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