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37

布瑞德利接了電話,說他還沒睡,但從他的聲音聽得出來,他顯然累壞了。我也是。他開始問起道奇的死,好保持我們的偽裝,但我打斷了他。

“還記得我們提過的那個音樂嗎?”我說。當然他不記得,他根本不曉得我在講什麽。“裏頭有車聲,在背景裏出現—”

“啊沒錯,我記得。”他說,遵照約定配合我演出。

“結果怎麽樣了?”我問,“應該要有人正在研究,想查出到底是什麽音樂。”

“不曉得,還沒聽說。”

“麻煩去追一下,好嗎?打幾個電話。”

“沒問題。”布瑞德利回答,被我的口氣惹毛了,立刻變得跟我一樣不耐煩,“你最晚什麽時間要?”

“現在,”我回答,“如果能兩個小時前就更好了。”

我餓得要命,於是拿了迷你吧不太新鮮的巧克力棒,坐在椅子上吃了起來,同時瞪著窗外的城市景色,想著那個女人。吃到第三根時,電話響了起來。是布瑞德利,他說那個音樂基本上是查不出結果了。

“他們去掉了紐約的車聲,”他說。提到紐約只是無意義的包裝,“然後把音樂聲增強。當然了,那是土耳其音樂,好像是用卡瓦爾笛演奏的—”

“什麽?”我問。

“卡瓦爾笛。一種管樂器,顯然就像笛子—上方有七個按孔,下方有一個,可以吹出不同的樂音。那是他們的民間樂器。據說牧羊人會用這種笛子指揮羊群。”

“好極了—我們是在尋找一個牧羊人,趕著他的綿羊走過交通高峰時間。”

“不完全是,”布瑞德利說,“這種樂器很常見—據說民間音樂團體常常有人吹奏。”

“卡瓦爾笛,嗯?那音樂是哪裏來的?音樂CD?現場演奏?還是廣播電台在播放?”

“他們把背景的噪音去掉,又把音樂訊號增強後,就失去了他們所謂的識別標志—聽不出來了。”

“老天!他們可真是幫不了忙,對吧?”

我看著外頭的屋頂,再度問自己:她當時站在哪裏?這個地方可以聽到車聲,也可以聽到一種叫卡瓦爾笛的民間樂器演奏。哪裏?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布瑞德利又說,“他們也聽不出旋律。那份樣本並不大,但好像從來沒有人聽過那段曲調。”

“真是怪了,”我說,“應該就是民間音樂啊,他們有那麽多專家—”

“我想是吧。”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接下來顯然沒有事情要討論了,我就提起另一個話題。“對不起,班。”我說。

“為了什麽?”

“為了我表現得那麽混蛋。”

“可是你向來都很混蛋啊。”他說,一如往常不帶感情,“總之,我跟我們的朋友說,你好像壓力很大,開始要崩潰了。”

“好極了,這樣應該會讓我升官。”我回答。

“很高興我能幫上忙。”他說,沒有笑—班·布瑞德利就是這樣—但從他的聲音裏,我聽得出他已經釋懷了,於是覺得很慶幸。

“還有件事,”我說。

“說吧。”

“叫他們找個方法把那段錄音寄來,好嗎?只要音樂就好,不要車聲。”我不曉得為什麽,但我想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