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37

這是純粹的真理:要是缺乏有效的疫苗,任何國家都無法在精心策劃的天花攻擊中幸存。即使這個國家擁有三億一千萬人口、財富占全世界的百分之五十,還有足夠的核武器可以摧毀這個星球一百次有余,而且曾培養出全世界最多的科學和醫學諾貝爾獎得主。碰到主天花病毒,這個國家只能束手無策,就跟那三個被關在石墓裏、全身出血而死去的囚徒一樣。

但只有一個人,一種病毒—真的辦得到嗎?撒拉森知道可以,而且令人料想不到的是,華盛頓也知道。

那個狀況就叫“黑暗之冬”。

這是一個生物恐怖攻擊模擬方案的名稱,於2001年在安德魯空軍基地進行。幾年後,撒拉森在黎巴嫩工作時,就在網絡上閱讀到一份有關這份演習的報告。就算他當時還沒想過把天花病毒武器化,這份一度保密的報告也一定會為他指出正確的方向。

“黑暗之冬”假設有一場發生在美國的天花病毒攻擊,其中一個受感染的人走進俄克拉荷馬市的一個大型購物商場。然後病毒散布開來,專家們進而預估死傷人數。根據他們的估計,一名感染者走進購物商場的十三天後,病毒會傳染到二十五個州,數十萬人感染,其中三分之一死亡。醫療系統將會被壓垮,經濟猛跌不止,最後導致了社會秩序崩潰。當然,病毒一視同仁地攻擊所有人,警察、消防員、醫療工作者就跟一般大眾一樣迅速淪為犧牲品,說不定還更快。劫掠和火災四處爆發,醫院不得不把大門鎖上,用障礙物擋住。這個模擬很快就停止,因為沒有必要再往下推了。

所有閱讀過報告或參與過模擬的人,大概都有同樣的想法—這名感染者只是走進俄克拉荷馬市一個大型購物商場,而且身上的病毒株並不特別兇狠。想象一下如果是發生在紐約的地下鐵,或是梅西百貨的感恩節大遊行,或是美式足球“超級碗”的球場。

盡管政府最後下令制作並儲備疫苗,卻沒有花錢去找出這種疾病的治療方法—唯一保險的方法,就是讓天花絕跡,讓它無法成為潛在的武器。就像很多人都已經注意到的:將軍們總是在打上一場戰爭,而不是下一場。

那如果感染者是二十個、一百個、一千個呢?盡管“黑暗之冬”的報告從來沒詳細說明,但所有中央情報局的分析師、生物武器防禦專家、流行病專家,還有無數的計算機仿真結果,顯然都假設俄克拉荷馬市的那個人是個自殺的感染者—故意染上病毒,然後送到美國來到處亂跑。

但對撒拉森而言,利用自殺的感染者—病理學家稱之為帶原者—是說不通的。雖然你可以在加沙的難民營裏找到年輕的烈士,願意綁著炸彈走進餐館;但在一場轟然爆炸中壯烈犧牲,跟染上天花而痛苦不堪地緩慢死去,是截然不同的。撒拉森曾和妻子一起在那些難民營工作過,他很清楚,任何想要當烈士的人,都不會覺得滿身膿疹有任何英雄成分—更別說要讓他們通過“9·11”事件後的美國入境檢查了。

不,他已經想出了一個方法,比任何美國專家所能想象的劇本更有效。根據他的估計,他的計劃會提供至少一萬個帶原者,遍及各處的遠方敵人。

真的是美國的溫柔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