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地河血影

夜深人靜的時候,走在小路上或安枕屋內,耳邊突然傳來十分清晰的心跳聲,環顧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什麽。漸漸地,隨著心跳聲的接近,你的心臟開始以同樣的頻率共振。驚慌、恐懼、絕望一時間湧上心頭,直到一個詭異的黑影出現,這一切便成了盡頭。

這不是哪部恐怖小說情節,更不是什麽惡夢片斷,這村子裏的失蹤者,只怕有大半都經歷過這樣的情形。

耿婆詳細地說明了鬼衣蜮及其宿主的特點後,忽然給我帶來了一個提示。

楊葛根曾說過,村外好幾戶看田的人家集體失蹤,之前養屍塋地事件讓我誤以為是活屍作祟,但就此看來只怕作案者是另有其“人”。

活屍襲擊落單行人的確常見,從養屍塋地的格局範圍來看,活屍的行動範圍僅在養屍塋地的附近,也就是說,它們很難涉足更遠處。否則,陰洞內那上百具活屍傾巢出動的話,村裏人早就死傷殆盡了。

於是,我們仔細勘察了村外出事的那幾戶人家,現場遺留的痕跡更是證明了我的擔心。

“活屍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爛,行動的時候多半會留下些痕跡。”林嶽蹲在地上皺眉道,“咱們查了大半天,既沒看到肌體殘留物,也沒發現屍水的痕跡。”

“嚴肅起來還真像回事兒啊。”S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物件,一邊打趣林嶽。

林嶽沒有理會她,眉毛一揚,伸手在墻角的一處弄下了什麽東西,仔細看了會,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老凡,瞧瞧這是啥。”林嶽壞笑著把手中的東西遞給我道,“現在可以蓋棺定論了。”

那是一塊烏黑的泥灰,整間屋子都是用這種泥灰砌起來的。只不過,這塊泥灰的色澤偏黑,捏在手裏微微偏軟,並有些黏手,仔細看去似乎還夾雜著兩根不易察覺的細條狀物體。

“動脈管?!”我眼睛一亮,“泥灰裏滲入了人血。”

“確切的說是人的頸部血管,用力撕扯的時候弄出來的。”林嶽正色道,“這些東西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動作很靈敏,整個屋子裏也只有這一處血跡。”

“它們還是進化論的違背者。”剛進門的暉兒望著門框說道,“適應環境和基因突變的結合。”

門框上嵌著一個奇怪的東西,灰白色,近似三角形,似乎是角質物質,堅硬而富有韌性。拔出後發現,前端呈銳利的尖鉤狀,放在鼻間可以聞出隱約的血腥味。

“媲美猛獸利爪的指甲。”我點點頭,“這幫血鬾算得上是全副武裝了。”

血鬾一詞,來源於耿婆的敘述,古人在得知鬼衣蜮的存在後不但為它們作了命名,同時也給它們的宿主起了個詭異的名字“血鬾”。

既然了解了血鬾的習性,也確定了它們曾經活動的範圍,接下來……

“楊葛根他們處理得怎麽樣了?”我向暉兒問道。

“照你安排的,發動了全村的人,正在葬地那邊忙著呢。”暉兒笑了笑。

……

遠遠地就能看到濃厚的黑煙從葬地處如柱般升起,一股油脂焚燒時所特有的惡臭順風飄散,大批的飛鳥驚恐地飛向遠處,田埂草叢中不住躥出一些倉惶逃竄的小動物。

“所以說啊,這人就是比動物牛。”林嶽讓過幾只慌不擇路的黃鼬,悠然道,“黃鼠狼連自己那麽臭的屁都不在乎,可一聞到人的臭味就跟見了鬼似的。”

“行了,你就省著點感慨吧。”我笑道,“不戴著這些特制口罩,你小子絕對比它們跑得快。”

葬地前停著幾台拖拉機,上面滿是大大小小的瓶罐,靠南邊挖了個大坑,裏面正燃燒著熊熊的大火,黑煙和惡臭正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幾名壯實的漢子戴著大口罩,農用的塑膠手套一直套到了肘彎,他們正用成卷的粗草紙將屍體黏附的腐肉一塊一塊擦去,清理幹凈的骨骼被直接塞進粗瓷罐翁中,四個背著噴霧器的漢子則不住地噴灑著混有烈酒的氣霧,驅除著空氣中的惡臭。

旁邊放著十來具尚未處理的屍體,身後整塊葬地已被掘得土層翻起,一台耕種犁地用的大型拖拉機正拖著一個滾犁架,鍥而不舍地反復翻挖著地面。

“咳……咳……幾位來咧。”一個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的人向我們走來,我從聲音分辨出他是楊葛根。

“這片地裏的屍體全翻出來了,按耿老的吩咐,只留骨頭,其余的都燒咧。”楊葛根把我們引到一邊,“村裏人都支持,麽啥鬧事地,這出力地出力,出機器地出機器,倒是很配合。”

我聽著笑了笑,那天耿婆提出要翻挖葬地,清理一切屍體時,大批村民臉紅脖子粗地跳出來連聲反對,說是驚擾先祖,對過世的人大大不敬。

耿婆沒有言語,一旁的楊葛根立刻識趣地站出來制止了村民的騷動,這位村長不虧是當地的老領導,只說了一句話便讓村民們改變了主意:“你們奏想看著自己地娃被老祖宗拖進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