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地藏浮屠(第4/7頁)

馮慎道:“弘智師父不必自謙,引我們去塔院一觀吧!”

弘智點點頭,將闊袖海青一擺,“那二位請吧!”

言訖,三人便越過後殿諸閣,徑直朝塔院方向走去。

這塔院四周砌著高墻,有一條青磚鋪就的小道與寺內連通。磚道盡處,是一扇月洞門,門隅後,植了一片小竹林,幾塊斷裂的石碑胡亂堆積其間。

魯班頭撥開一條擋路的竹枝,道:“這裏還挺僻靜。”

弘智道:“因是方丈閉關之所,故寺中僧人輕易也不常來。”

馮慎感慨道:“真是‘身在山中,不識真面’啊。被這竹林一隔,那浮屠高塔竟全然瞧不見了。”

“馬施主莫急,”弘智道,“要見那塔,還需再前行幾步。”

誠如弘智所言,三人又走出十來丈,前方便豁然開朗。空曠的坡地上,築起一處高台,而那座雄偉的地藏塔,便氣象森嚴地屹立在高台之上。

“乖乖,這塔可真不小!”魯班頭贊嘆一聲,三兩步登上了高台。

馮慎與弘智也順階而上,來到了地藏塔前。

這地藏塔端的雄壯,面闊進深,層層疊累,粗加估量,竟不下數百尺高矮。於塔底仰而觀之,令人隱隱生畏。

此塔蓋覆鐵瓦,架設頂梁回柱;層分八面,每面均鑿刻著佛龕。飛挑的翹檐下,各懸一顆碩大的銅鈴,輕風徐卷,便是一陣叮叮當當的悅耳流音。

因年代久遠,塔壁在風雨摧蝕下不免斑駁,可那塔基的白石壘墊,卻是嶄新如瓷。

“弘智師父,”馮慎問道,“這塔基修補過吧?”

“正是,”弘智道,“此塔年頭太久,大有圮損之勢,為求萬全,便將這基台重新加固過了。”

“難怪,”馮慎點點頭,又道,“怎不見入口?”

弘智道:“我等現處於塔背,繞過去便是入口。二位請稍等,容貧僧先去入口處……”

“有甚好等?我們自去便是了!”魯班頭有些不耐煩,沒等弘智說完,當先朝塔前轉去。

“班頭!班頭!”弘智一瞧,趕緊慌裏慌張地追出。

見弘智模樣,馮慎頗為納悶兒,正要開口相詢,忽聽得魯班頭在那頭一聲大喝。

馮慎不及思量,疾步奔至塔前。只見入口處,竟還守著幾名灰袍僧人。觀其眉眼相貌,分明就是山門外所遇的那夥啞羅漢。

“大和尚,”魯班頭扭頭問弘智道,“他們這怎麽回事?一聲不吭地躲在這裏,嚇老子一大跳。”

弘智氣喘籲籲道:“貧僧都說讓班頭等等了……他們是敝寺護法,衛寺守塔也屬職責所在啊。”

“還當他們有意埋伏著想找碴兒呢”,魯班頭自語一聲,又沖啞羅漢揮了揮手,“那啥……你們的身世我多少也聽說了,行了,老子也不願再跟你們為難,都讓開吧!”

啞羅漢們非但不散,反聚成一排將塔門堵得更嚴。

“嘿?”魯班頭惱道,“蹬鼻子上臉是吧?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

“班頭、班頭,”弘智忙上前道,“他們還不明狀況,且讓貧僧來知會一番。”

“趕緊去比畫明白了!跟他們打交道,還真他娘的費勁……”魯班頭嘟囔著,與馮慎悻然讓在一旁。

“二位多擔待了,”弘智賠了個笑臉,便拉著那夥啞羅漢,疾疾打起了手勢。

因弘智背側著身子,具體比畫些什麽旁人也看不全,就見他不時指指塔門,又指指馮魯二人。

弘智雖然賣力的比畫,可那夥啞羅漢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重,他們一面滿懷敵意地盯著馮魯,一面斬釘截鐵地擺手搖頭。

見啞羅漢不允,弘智有點焦急,他用勁兒拍了拍自己胸脯,似乎許了什麽重諾。

眾啞羅漢見狀,皆擰額斟酌起來,以目互視了半晌,這才不情不願地點頭離開。

待送走了啞羅漢,弘智拭拭額角,大舒了口氣。

打遇到啞羅漢起,馮慎就未曾開口,而是一直偷眼觀察。等啞羅漢們走遠,馮慎才道:“弘智師父,馬某若沒記錯的話,這監院之職概領院門諸事、總攬一寺庶務,位列於八大執事之首吧?”

“話是沒錯,”弘智道,“然敝寺僧寡廟小,像那典座、寮元等職也不曾設。蒙同門見信,自方丈下,皆以貧僧馬首是瞻……哦,馬施主何故有此一問?”

“本因有些好奇,”馮慎道,“現聞師父之言,又越發的不解了。”

“此話怎講?”

“恕馬某直言,”馮慎道,“按說這監院有命,護寺的武僧應當即聽循。可方才弘智師父直近乞求,那些護法才勉強答應……呵呵,這於情於理,都叫人想不通啊。”

“是不對,”魯班頭也道,“經老弟一提,我才踅摸過味兒來。大和尚,除了你們方丈,這寺裏頭不就是你說的算嗎?就剛才你沖他們那副模樣,還真是有點低聲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