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立枷斬首(第5/6頁)

聽得涉案諸犯都判了嚴刑,其余眾人皆撫掌稱快。

而後,府尹提筆,親擬文書,蓋了順天府銀印,連同著那些個供狀、卷宗,一並收攏,用火漆封緘,著人送呈刑部批閱。

此案一出,朝野震怒。接到順天府的判狀後,刑部的大小官員們不敢怠慢,據著案宗卷冊,逐條批審、日夜翔實。

沒出幾日,刑部的批文就回下了來。府尹展卷一閱,卷宗上“嚴懲不貸”四個大字,正是刑部正堂朱筆親批。由於涉及天理教作亂,朝廷也頒下詔書敕令:著各級有司,於京畿、各省、道、府、縣,教化治下黎庶、嚴肅亂黨暴徒。凡有妄圖忤逆行惡的教匪,一經查實,絕不姑息。

批文一下,順天府便著人開始打“站籠”。十幾個匠人緊趕慢趕,足足花費了一晝夜,才將四個“站籠”打好。

順天府一面緊鑼密鼓地準備著,一面遣衙役合城張貼告示。闡明幾個兇徒罪狀,定了日子遊街行刑。

消息一出,四九城裏便像是炸了鍋。此等驚天巨案,平日裏聞所未聞。百姓們一傳十、十傳百,把這樁“封皮造畜”的血案傳得是沸沸揚揚。

由於之前所判,定了四名活犯先行遊街兩日,再行斬首。於是,眾衙役們連夜給張興武、賴青等人下了“舌封”。這“舌封”,說白了就是一束牛筋細索。細索上,支纏了數條小木棍。用時,撬開人犯唇齒,直接把牛筋細索箍紮在舌根處。固穩後,再把那幾條小木棍撐抵在人犯的上下腭間,使口腔無法閉合。一來,防止人犯在示眾時胡號亂叫;二來,避免有人犯受不了枷刑而咬舌自盡。

翌日一早,四犯便被提出,拘羈一番後,徑直地趕入了那“站籠”裏。而那死去的三犯的屍身,也被捆縛結實。眾衙役拿石灰,給三個屍首分別塗抹了頭臉,也都運上車拉了。

收拾停當,魯班頭便帶著一幹步馬巡隸,押著死兇活犯,浩浩蕩蕩地從順天府衙朝著街坊市井遊去。

隊伍頭前,挑了名嗓門兒粗大的差人,一面吆喝著,一面鳴鑼開道。

聽得鑼響,百姓們便知這是押兇示眾來了,紛紛停了手上活計,皆掩門閉戶,萬人空巷。沒一會兒,四面八方全是奔來圍看的百姓,將遊街的道口堵了個水泄不通。

見人來得太多,塞住了行路。魯班頭急忙喝令,讓衙役們死死把住兩側。眾衙役們擎著長槍,橫攔硬堵,卻依舊被人潮沖得七仰八歪。

正推攘著,打人群裏又沖出幾個披頭散發的婦人。她們一邊哭號著,一邊朝著囚車撲來,旁邊衙役們見狀趕緊去攔。可那幾個婦人像是發瘋一般,用頭頂著,用手撕著,只顧著向前。衙役們一個沒守住,竟讓她們近得囚車前。

幾個婦人一近囚車,都扒著那木欄子往上攀。剛爬到車上,便撕抓著兇犯的辮子拼命地在他們臉上哭撓。

衙役們慌了,有的拽腳,有的抱腰,發了狠勁要拖她們下來。一個婦人急了眼,張口便朝著賴青的頭側咬去。一使勁,竟將半片耳朵生生扯將下來!

賴青喉嚨眼裏發出一陣悶號,疼得拿腦袋直去撞那木枷。婦人們仍不解恨,還想著撲上去撕扯,可最終全被衙役們拉出場外。

原來,那幾個婦人家中都有幼子被拍花子拐了去。此時此日,仍是杳無下落。於是,她們便將這一腔的怨忿全歸在了兇犯頭上,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飲其血。

此話一出,民情激憤。百姓們火性起來,哪還管衙役的攔阻?都從街邊拾了土塊、碎瓦,朝著囚車裏扔砸。沒一會兒,那幾個兇犯便被打得頭破血流。不少押解的差人躲避不及,身上也挨了好幾下。

押遊的站籠裏,兇犯們皆半屈著腿,頭頸被枷得牢牢的,渾身上下不住地哆嗦。張興武稍好些,只是緊閉著眼,任憑百姓詰打怒責。賴青等人何曾見過這萬民喊殺的陣勢?又痛又怕,早已嚇得面如土灰,屎尿屙了一褲襠。

一些頑童不知事,只顧著瞧熱鬧,也跟著在腿縫裏來回躥著。見大人們齊齊喊打,索性也取了那打鳥的彈弓,朝著囚車上的兇犯瞄。

慌亂間,一顆石子飛來,誤打在了拉車馬的嚼子上。那馬受驚,猛的一尥蹶子,好懸沒把拉著的“站籠”給掀翻在地。

見實在亂得不成樣,魯班頭勃然大怒。他“嗆啷”一聲拔刀出鞘,左右掄了幾下,破口大罵。

眾衙役們一看打頭的拔刀,也都紛紛亮出了家夥。

老百姓一見當差的動了氣,也不敢再由著性子胡來,都暫停了手,對囚車裏的兇犯橫眉冷對、怒目而視。

等人群裏靜下來,魯班頭一撥馬,來在了囚車邊。經了方才那出圍打,幾名人犯都是鼻青臉腫。見賴青耳朵豁了半片,流血不止。魯班頭又讓人從他號衣上撕了一綹,連頭帶臉的胡亂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