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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寧可跟她的朋友們一起待在歡樂海洋。”媽媽桑一本正經地說道。

亨利忍不住想去看一看。沒有客人的姑娘們都懶洋洋地躺在玻璃墻後面的長毛絨沙發上,脖子上掛著號碼牌,別的什麽都沒穿。她們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修指甲,有的則盯著一台接收效果不好的電視機發愣。亨利看的時候,十九號聽到招呼站起身,拿起小手包,披了件衣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年紀很輕。許多姑娘都會隱瞞自己的真實年齡,好躲過規定的限制——尤其是身無分文的柬埔寨姑娘。可是那姑娘,亨利說,看起來都還不到十五歲。

從那時起,亨利過度的熱情開始把他引入歧途。他向媽媽桑道了別,把車開進餐館後門對面的一條小巷,坐在車裏守著。淩晨一點鐘剛過,餐館的工作人員開始下班了,漢森也在裏面,個子比其他人足足高了一倍,用胳膊摟著十九號姑娘。在廣場上,漢森和那姑娘想找輛出租車,亨利竟然冒冒失失地把車子開到了他們旁邊。半夜的那個時候皮條客和黑車司機到處都是,這兩個行當亨利以前還都幹過,所以他很可能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這個主意。

“想去哪兒,先生?”他用英語和漢森打招呼,“要我送你們過去嗎?”

漢森報的地址在一個貧窮的郊區,得往北走五英裏。商量好價錢之後,漢森和那姑娘坐到後排座位上,他們就出發了。

這時候,急切的亨利有點得意忘形了。他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出於某種事後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原因,他認為此時最佳的行動策略就是把獵物和那個姑娘一起送到朗貝洛家裏去,那地方不在北邊,而是在西邊。當然,這個大膽的行動他根本沒提前告訴朗貝洛,連他自己都沒什麽思想準備。亨利根本不知道朗貝洛在不在家,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在淩晨一點半跟一個失蹤長達十八個月的前任間諜談話。可是在那個時候,控制著亨利思維的並不是理性。他是個情報員,世界上有哪個情報員一生中不會幹出一兩件愚蠢透頂的事?

“你喜歡曼谷嗎?”亨利愉快地問漢森,希望他的乘客不會注意到自己走的路線。

沒有回答。

“來這兒很長時間了吧?”

沒有回答。

“你的姑娘真不錯。很年輕,很漂亮。你常和她在一起吧?”

那姑娘把腦袋靠在漢森的肩膀上。亨利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已經睡著了。不知為什麽,這個情景讓亨利變得更加激動。

“你想不想找個裁縫,先生?整夜都開的裁縫店,很棒的?我帶你去吧。很好的裁縫。”

他猛然把車拐進一條小巷,假裝在找他那個拙劣的裁縫,其實他是在飛快地往朗貝洛家開。

“你為什麽要往西邊走?”漢森問道,這是他頭一次開口說話,“我不想到那邊去。我也不想找裁縫。回到大路上去。”

亨利連最後的一絲理智也徹底丟掉了。漢森的塊頭那麽大,又坐在他身後的有利位置上,這突然間讓他覺得很害怕。漢森要是帶著槍怎麽辦?亨利猛地一踩刹車,把車停了下來。

“漢森先生,我是你的朋友!”他用泰語喊道,那口氣跟求人饒命沒什麽兩樣,“朗貝洛先生也是你的朋友。他為你感到驕傲!他想給你一大筆錢。請你跟我走吧,不會有問題的。朗貝洛先生見到你會非常高興!”

這是那天晚上亨利說出的最後幾句話,因為緊接著漢森就猛力一推他的座椅,亨利的頭差點直接撞穿擋風玻璃。漢森下了車,把亨利拖到街上。這之後,漢森把亨利拎起來,一下子甩到街對面,把幾個正要睡覺的乞丐嚇得夠嗆。乞丐們開始又哭又鬧,漢森大踏步走到亨利身旁,低下頭怒視著他。

“你告訴朗貝洛,他要是來找我,我就殺了他。”他用泰語說道。

然後他帶上那姑娘沿著街往前走了,想找一輛好點的出租車。那姑娘在打瞌睡,漢森用一只胳膊摟著她的腰。

聽完這兩個人的故事,我突然感到疲憊得要命。

我把他們倆打發走了,讓朗貝洛第二天早晨給我打電話。我告訴他們,我得睡一覺倒倒時差,然後才能做出決定。我躺了下來,卻一下子變得極其清醒。一個小時之後,我來到了歡樂海洋,花五十美元買了一張門票。我按照當地的風俗脫了鞋,沒過多久就穿著襪子站在裝點著霓虹燈的小包廂裏,盯著十九號姑娘那張沒有表情、濃妝艷抹的臉。

她穿著一件廉價的絲綢上衣,衣服上印著老虎的圖案,但衣服從領口以下全敞開著。裏面什麽都沒穿。濃艷的日式化妝遮住了她的膚色。她朝我微笑著,一只手迅速地伸向我的胯下,但我拿開了她的手,放回她身旁。她的體格十分纖弱,竟然能勝任這種工作,實在是讓人費解。她的腿比大多數亞洲姑娘的腿都要長,皮膚也白得非同一般。她扔掉上衣,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就跳到了那張磨損的躺椅上,擺出了一個自以為很淫蕩的姿勢,一邊愛撫著自己,一邊發出欲火中燒的喘息聲。她翻了個身側過來,屁股向外撅著,把黑色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讓小小的雙乳從發間的縫隙裏露出來。看到我並沒有上前,她又仰面躺下,沖著我分開大腿,挺起髖部,叫我“親愛的”,還求我“快點”。接著她又猛地別過身去,好讓我欣賞她的後背,大腿仍然敞開著邀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