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政委(第2/3頁)

“為什麽我們要等在這裏?”

女看守把面前的餐盤推開,站了起來。

“等命令。”她回答說,“他們將決定你是否要繼續待下去。”

“待下去?”麗茲茫然地問。

“事關證據問題。可能要審判費德勒。我告訴過你,他們懷疑費德勒和利瑪斯合謀陷害。”

“陷害誰呢?他怎麽可能在英國陷害到這裏來?他是怎麽來的?他又不是黨員。”

那女人搖了搖頭。

“這是機密。”她回答,“是黨中央關心的事情。也許是那個猶太人把他帶到這裏來的吧。”

“可你知道,”麗茲繼續問,口氣中帶著討好的意味,“你是監獄的政委啊。連你都不知道嗎?”

“有可能。”那個女人得意地回答,“這可是非常秘密的事情。”她重復說道。

電話鈴響了,那女人拎起話筒接聽。過了一會兒,她瞄了麗茲一眼。

“是的。同志。馬上。”她說著放下了話筒。

“你還要待下去,”她生硬地說,“中央將對費德勒作出處理。在此期間,你要待在這裏。這是蒙特同志的意見。”

“誰是蒙特?”

那個女人一副很狡猾的樣子。

“是中央的指示。”她說。

“我不想再待下去了,”麗茲叫道,“我想……”

“黨比我們自己更了解我們,”那女人回答說,“你必須待在這裏,這是黨的指示。”

“誰是蒙特?”麗茲又問她,可她還是沒有回答。

麗茲跟著她慢慢地走過長長的過道,經過有衛兵把守的鐵柵,以及鐵門後悄無聲息的房間,下了無數的台階,走到地下,她簡直認為要走到地獄去了。等利瑪斯被處死時,大概也不會有人來告訴她。

牢房外面的過道上傳來腳步聲,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可能是晚上五點鐘—也可能是午夜。她一直醒著,茫然地面對漆黑的四周,期望聽到什麽動靜。她從來沒有想到寂靜會是這麽可怕。有一次,她大叫一聲,什麽回聲都沒有,只有自己的聲音在耳邊環繞。在這裏,聲音在黑暗中傳播,接著就像泥牛入海,了無回音。她坐在床上,伸手向四周劃動。無所不在的黑暗是那麽沉重,她像是在水中劃動手臂似的。她知道,這間牢房很小,裏面有一張床,她現在正坐著,還有一個不帶水龍頭的洗手池和一張簡陋的台子。這都是在她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她一進來燈就滅了,她摸索著到了放床的位置,小腿還碰到了床架。上床後她一直待在床上,嚇得發抖。直到她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接著門被突然打開了。

盡管她只能借助過道上的昏暗燈光分辨對方的身影,她還是立刻就認出了他。那人衣著整潔,身手敏捷,臉部輪廓分明,過道的燈光照在他那短短的金發上。

“我是蒙特。”他說,“跟我走,快點。”他壓低的嗓音中透出無所謂,像是並不怕別人聽到。

麗茲突然覺得非常恐懼。她想起了女看守的話:“蒙特知道怎麽對付猶太人。”她於是站在床邊,盯著對方,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點,你這個傻瓜。”蒙特向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快點。”她就讓他拉到了過道上。她迷惑地看到蒙特悄悄地把那間牢房的門重新鎖上。他接著一把拉著她的手臂,拖著她一路小跑走過了第一條過道。她只能聽到遠處隱約有空調機的運轉聲,有時在旁邊岔道上還有其他人的腳步聲傳來。她注意到有時候蒙特在走到過道交叉處會猶豫一下,有時候停下來伸頭看一看再走。他一直走在前頭,確認前方沒人後,才示意她跟上。他似乎知道她會跟上來,知道為什麽要跟著他似的,有點把她當同伴的意思。

他突然停下腳步,把鑰匙插進一扇破舊金屬門的鎖孔裏。她驚恐地等待著。他用力向外推那道門,接著一陣冬夜裏清新的冷風撲面而來。他又很急切地叫她快點跟上。她跟著走下兩級台階,踏上一條穿過雜院的土路。

他們沿路來到一個精致的哥特式門洞,那裏有大路可通了。門洞外停著一輛轎車,阿歷克·利瑪斯就站在車旁。

“離遠點兒,”蒙特在她向前走的時候警告她說,“等在這裏。”

蒙特一個人先走了過去。她看到那兩個男人站在一起低聲說話,似乎談了很長很長時間。她的心怦怦直跳,因寒冷和恐懼而渾身發抖。蒙特終於回來了。

“跟著我。”他說,領她到了利瑪斯身邊。兩個男人相互對望了一會兒。

“再見。”蒙特冷淡地說,“你是個傻瓜,利瑪斯。”他又加了一句:“她和費德勒一樣,都是賤貨。”他說完就一言不發地快步走進了黑暗中。

她伸手要去拉他,他轉身把她的手擋開。他拉開車門,點頭示意她上車,可她猶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