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東邊(第2/7頁)

“就是這輛車,快點。”

他一言不發,坐進了那輛老式的奔馳180轎車。彼得斯和他一起坐在車後排。車開出去的時候,他們看到一輛前排坐著兩個男人的DKW小車。二十米開外的地方有個電話亭,有個男人在打電話。那人一直盯著他們,不停地在說著什麽。利瑪斯回頭看了一眼車外,那輛DKW小車跟在了後面。迎接儀式還真像回事啊,他想。

車開得很慢。利瑪斯雙手放在腿上,目不斜視地坐著。他沒有興趣觀賞柏林的夜色,盡管他知道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有這樣的機會了。他現在的姿勢,使他可以用右手鎖住彼得斯的咽喉,或者打碎他的喉結,然後再下車做S形逃跑動作,逃脫背後射來的子彈。那樣的話他就可以獲得自由。他在柏林有人,會在他們的掩護下離開這裏。

可他什麽也沒有做。

利瑪斯知道要穿過這裏的邊境並不困難,可也沒有想到會是那麽的簡單。他們在過境前等了十分鐘左右,利瑪斯估計他們是要在約好的時間過去。他們的車快到西德邊境檢查站的時候,那輛DKW車故意發出很響的轟鳴聲,超過他們的車,先停到了檢查站前。奔馳車等在三十米開外的地方。十分鐘後,紅白相間的路欄擡起,DKW車和奔馳車一起開過了關口。奔馳車掛著兩擋,發動機吼叫著。司機雙手伸直握著方向盤,身體緊貼在座椅靠背上。

他們開過兩邊檢查站之間的那五十米後,利瑪斯模糊地看到了東德那邊柏林墻上的新工事,有龍牙、瞭望崗樓和雙層的鐵絲網,所有的設施都剛翻修過。

奔馳車在第二個檢查站根本就沒有停,路欄早就擡起,他們直接開了過去。旁邊的民警只是用望遠鏡看著他們通過。那輛DKW車不見了,過了十分鐘又看見它跟在了後面。

這時他們的車開得很快,利瑪斯本來以為他們會在東柏林停下來換車,相互慶祝這次行動成功。可他們沒有停,穿過市區向東駛去。

“我們去哪裏?”他問彼得斯。

“就在這裏,德意志民主共和國。他們會好好招待你的。”

“我還以為要再向東邊去呢。”

“有這個打算。我們先在德國這邊待一兩天。我們覺得德國方面的人應該和你談談。”

“我明白了。”

“不論怎麽說,你主要的工作是在德國這邊進行的。我把你所說的情況都詳細地告訴了他們。”

“是他們提出要見我的嗎?”

“他們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你這樣……資源比較豐富的人。所以我們這邊認為,他們應該和你見見面。”

“然後呢?德國這邊的見面結束後去哪裏?”

“再向東。”

“我和德國方面的什麽人見面?”

“有分別嗎?”

“沒什麽大的分別。他們情報部門的人我大多知道一些,所以才有些好奇。”

“你希望和誰見面?”

“費德勒,”利瑪斯馬上回答說,“安全部副主任,蒙特的副手。重要的審訊都由他經手。他是個渾蛋。”

“為什麽這麽說?”

“他是個殘忍的惡棍。我聽說過他的情況。他曾抓到彼得·吉勒姆的一個手下,差點把那個人打死。”

“諜報工作可不是請客吃飯。”彼得斯挖苦說。說完,他們又都不開口了。見面的人就是費德勒了,利瑪斯這樣想。

利瑪斯對費德勒很了解,看過他的档案照片和他以前的手下對他做的情況介紹資料。

他是一個身材修長、整潔的人,很年輕,面色柔和。有著黑頭發、明亮的棕色眼睛。就像利瑪斯說過的那樣,這個人聰明而殘忍。他身手靈活、反應迅速,而又穩重、耐心。給人的印象是沒有什麽野心,但對待他人又毫不留情。像費德勒那樣的人在“部門”裏也很少見。他從不參與內部的爭權奪利,似乎心甘情願地生活在蒙特的陰影裏,沒有往上爬的意思。他不屬於任何小圈子,就是那些和他工作關系很密切的人也不知道他站在權力鬥爭的哪一邊。費德勒獨來獨往,令人害怕,沒什麽人喜歡他、信任他。他把一切都隱藏在他尖銳的嘲諷之下。

“費德勒是我們最大的賭注。”頭兒曾經這樣說過。那時他們三個人—利瑪斯、頭兒和彼得·吉勒姆—一起在頭兒家裏那個小房間裏吃飯。頭兒和他那眼睛亮晶晶的老婆住的地方,放著不少包銅皮的印度風格家具。“費德勒不會甘心久居人下,他總有一天要除掉他的上司。他也是唯一能與蒙特較量的人。”—那時候吉勒姆點頭稱是—“他滿懷怨氣。別忘了費德勒是個猶太人。他和蒙特是兩種人,不是什麽好搭档。我們就是要利用這一點。”頭兒又指著吉拉姆和他自己說:“我們要借費德勒之手毀掉蒙特。這就要你,我親愛的利瑪斯,去促使他下手。當然都是用間接的方法,因為你不可能見到費德勒。至少我希望你不要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