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4/4頁)

他回到廚房,站在食品櫃前,再次仔細地看了放在頂上的藍色包裝盒一眼。接著看著廢紙簍。又看了煙灰缸,滿懷悼念。接著是垃圾桶,只為了以防萬一那包不見了的煙,可能揉成一團丟在裏面。但沒有,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有些欣慰。

該走了。

但他沒走,沒真的離開。接下來的十五分鐘,史邁利豎起耳朵防範可能的幹擾,到處挖掘探測,挪移復原,繼續搜尋著松脫的地板,或架子後面可能會有的壁龕。但這一次,他希望什麽都沒發現。這一次,他希望確認什麽東西都沒有。一直到他勉強滿意了,才悄悄地走到樓梯平台,鎖上背後的門。在一樓的樓梯口,他遇見一個戴著GPO(郵政總局)臂章的臨時郵差,從另一條走廊現身。史邁利碰碰他的手肘。

“如果有要給六B的信,我可以讓你省掉爬樓梯的麻煩。”他客氣地說。

郵差忙亂翻找,拿出一個棕色信封,蓋著巴黎郵戳,日期是五天前,第十五區。史邁利偷偷放進口袋裏。二樓的樓梯口,有一道只能從裏向外開啟的防火門。他拾級而上,心中作好盤算。他一推,門就打開來。他走下一道粗劣的混凝土樓梯,穿過天井,到一個廢棄的馬廄。他心中仍不斷思考著遺漏之處。為何他們沒搜索他的公寓?他覺得很納悶。莫斯科中央,就像其他的龐大官僚體系一樣,有一套固定程序。你決定殺一個人。所以你在他房子外面布設圈套,你派出定點崗哨盯住他的日常路線,你派出暗殺團隊,你殺了他。這是標準的做法。那麽,他們為何沒有搜索他的公寓呢?——瓦拉狄米爾,一個光棍,住在一間陌生人來來去去的建築裏——為何在他采取行動時他們並未布設圈套?因為他們知道他會帶在身上,史邁利想。至於對屍體的搜查,督察長覺得如此草率的搜身,有沒有可能是他們不是受到阻撓,而是已經找到他們想要的?

他招了一部出租車,告訴司機:“切爾西的水濱街,請走國王街。”

回家,他想。泡個澡,好好想一想。刮胡子。告訴他,我有兩項證據,而且會帶來。

突然,他傾身向前,敲著玻璃隔屏,改變了他的目的地。出租車一回轉,高個子的摩托車騎士在車後緊急煞車,並下車若無其事地把他那輛大型的黑色挎鬥摩托車轉進對面的巷子。一個行人,史邁利想,窺伺著他。一個行人,推著載茶的手推車。像個官方的隨扈,弓著背,伸展開手肘。摩托車騎士尾隨他們穿過卡姆登水門27外閘,然後,仍保持固定的距離,緩緩爬上山丘。出租車停下來,史邁利傾身向前付了車費。就在此時,那個龐大的黑影從他們身邊若無其事地駛過,一條手臂從手肘舉起,行了個誇張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