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塞繆爾·芬南的不稱職(第3/3頁)

“而且是無需保密的。”

“對——看不出有什麽情報價值。”

“那再早些呢,在他換崗位之前?那時候他帶哪一類東西回家?”

“就是你能想得到的那些——他白天所用到的文档,政策什麽的。”

“是機密的嗎?”

“有些是,有些不是。該是怎樣的就是怎樣。”

“但沒有什麽是意料之外的——不怎麽機密但又不在他管轄範圍內的東西。”

“沒。沒有。坦白說,他有很多機會,卻沒有去用。我猜他是在瞎搞。”

“他既然連幕後主子的名字都給寫出來了,那這樣也不奇怪了。”

“關於下面這個,你怎麽想都行:他在外交部裏請了4號的假——就在他死之後的第二天。很顯然這件事挺不尋常的——他們說他是個工作狂。”

“對這些事麥斯頓怎麽處理?”史邁利停了會兒再問道。

“當時他在查看這些文件,然後匆匆忙忙地跑來找我,每兩分鐘就問一個煩人的問題。我覺得他面對這些鐵一樣的事實時,感到孤獨了。”

“哦,他會熬過去的,彼得,不用擔心。”

“他已經在說,芬南的整個案子就要看那個神經過敏的女人的證據了。”

“謝謝你給我打電話,彼得。”

“再見了,小子。行事低調點。”

史邁利放好聽筒,尋思著曼德爾在哪裏。門廳的桌子上放了張晚報,他淡然瞄了一眼大標題“私刑——全球猶太人的抗議”,下面則描述了杜塞爾多夫54一名猶太店主所受的私刑。他打開會客廳的門——曼德爾不在。他透過窗子看到曼德爾正戴著園丁帽,在前面花園裏粗野地用鶴嘴鋤砍著樹樁。史邁利觀望了片刻,然後又要上樓休息了。正當他爬到樓梯最上層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喬治——不好意思又打擾你了。有蒙特的消息了。”

“怎麽了?”

“他昨晚坐BEA55的飛機飛往柏林了。用的是另外一個名字,但空姐輕而易舉就驗出來了。看來就是這麽一回事了。運氣不好啊,夥計。”

史邁利用手壓住聽筒架好一會兒,然後撥了威利斯頓2944這個號碼。他聽著電話那一頭的撥號音。突然,撥號音停止了,艾爾薩·芬南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好……你好……你好?”

他緩緩地把聽筒放下。她還活著。

究竟為什麽是現在?為什麽蒙特會現在回去,就在殺了芬南過後的第五個星期,在殺了斯卡爾過後的第三個星期;為什麽他滅掉了較小的威脅——斯卡爾——卻讓艾爾薩·芬南安然無恙?她可是神經兮兮而且懷恨在心的,隨時可能罔顧自己的安危而把所有事情都給抖出來。要是那個可怕的夜晚沒有降臨到她身上,又會有怎樣的後果?戴爾特怎麽能夠信得過一個幾乎不受他控制的女人呢?她丈夫的好名聲很可能再也無法保住,她會不會在誰也不清楚的復仇或悔改心態下脫口說出全部真相呢?很顯然,在謀殺芬南與謀殺他妻子之間該有一定的時間間隔,但什麽事件、什麽信息、什麽危險會讓蒙特決定在昨晚折返呢?事到如今,一個掩藏芬南通敵謀反、殘酷無情且煞費苦心的計劃明顯已經被擱置一旁,無法完成。昨天發生了什麽事情能讓蒙特收到風聲?或者說他的離開只不過是一個巧合?史邁利並不相信這種可能。要是蒙特在兩起謀殺以及對史邁利的襲擊之後還留在英國,那他肯定不是自願的,他只會等待時機讓自己得以脫身。若非必要,他肯定一秒鐘也不會多待。此外,斯卡爾死後他又做了些什麽?躲在某個偏僻的小房間裏,同陽光和消息隔絕。那他這會兒飛回去怎麽會如此匆忙?

而芬南——什麽樣的情報員明明對重要資訊觸手可及,卻凈是給上頭搜集些無關痛癢的情報?也許是改變心意了?或者是意志動搖了?為什麽他不跟自己的妻子說呢?他這些罪行已經成了她長久以來的夢魘,她肯定會為他的態度轉變而高興的。現在看來,似乎芬南並沒有表現出對秘密文件的偏好——他幾乎就是把最近在忙的文件帶回家而已。但意志的動搖肯定能解釋馬洛聚餐的奇怪邀約,以及戴爾特確信芬南有二心。那又是誰寫了那封匿名信呢?

什麽都沒道理可言,什麽都是。芬南他自己——聰明絕頂,談吐流暢,魅力無邊——能夠如此自然而巧妙地行騙。史邁利真是挺欣賞他的。為什麽那時候這個老練的騙子會犯下如此難以置信的大錯,把戴爾特的名字寫進日記裏——而且對情報的選擇沒有流露出多少判斷力或是興趣呢?

史邁利上了樓,收拾好曼德爾幫他從傍水街取過來的一些行李。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