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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們正在祈禱,山姆。

但他們向誰祈禱呢,布萊恩?

山姆很可能不了解非洲,因為問題的答案很明顯,他們的禱告對象是基督教上帝或其他信仰中相當於基督教上帝的神。先父熱愛的班亞穆倫格族因其總是直接地或通過預言師間接地與上帝交流而聞名。對於迪德納,我毫不懷疑,無論何時,只要他心靈感動得要祈禱,他就會去祈禱。馬伊·馬伊民兵組織也會祈求上帝保佑他們免受流彈之災,但其他的禱告主題不怎麽多。弗蘭科可能更關心在此次合作中他會有多少收益。巫醫可能向他提供釉樹的葉子,將葉子搗爛,用來擦拭身體,這樣可以吸收葉子的魔力。哈賈會向誰祈禱那是誰也猜不準的事,但有可能是他正生病的父親盧克。

為什麽沒人說話呢?我聽到了我期望聽到的嘎吱聲、曳步聲與背景雜音,但為什麽我感覺屋內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就像有人正拿著一支槍指著他們的腦袋?

看在老天的分上,說話呀,誰說都行!

我在自己的大腦中跟他們理論著,懇求他們說話。瞧。對啦!我明白了!在會議室時你們感覺桌邊的白人們優越感十足,把你們鎮住了,於是你們恨起他們來。穆旺加紮滔滔不絕地演講,但他就是那樣,他是一個布道家,布道家們都這樣。更何況你們要考慮考慮自己的責任,對此我能理解。妻子、家族、部落、神靈、占蔔師、預言師、巫醫,以及其他我們所不了解的一切,你們都要考慮。但是,看在聯盟的分上,看在漢娜的分上,看在我們所有人的分上,請開口說話吧!

布萊恩?

山姆。

我開始在想,該祈禱的不會是我們吧?

與此同樣可怕的想法湧上我腦際:我們被發現了。三個代表中的一個——我懷疑是哈賈——已經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讓大家安靜。這個聰明小子正用另一只手指著墻壁、電話機或電視機,或者他正轉動著他那雙暴突眼看著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他可能正在跟另兩個人說:“夥伴們,我去過外面,我了解這個邪惡的世界,相信我,我們被竊聽了。”如果這樣的話,有好幾種情況中的一種可能會發生,至於是哪一種取決於竊聽對象——或者按照麥克西的說法,叫做“目標”——是誰,以及他們是否覺得今天的會議有陰謀,或者有人密謀要對付他們。最希望出現的情況就是他們說:“見鬼去吧!不管怎樣,讓我們繼續談判吧!”這是一般的理性的人會作出的回答,因為跟我們中的大多數人一樣,他們認為根本沒有人有時間或耐心來竊聽自己。但現在的情況可不一般。三個代表快把我跟斯拜德逼瘋了,如果他們有足夠的智慧意識到他們正被竊聽,他們就會想到完善的補救辦法,我正幹坐著等著他們使出來。

你不想對他們尖叫一下嗎,布萊恩?

沒錯,山姆,我確實想這樣,但有一種遠為糟糕的恐懼在我心中縈繞。我害怕的不是他們已發現了斯拜德安裝的竊聽器,而是我,薩爾沃,已經露餡了。菲利普對我的及時拯救終究還是沒能真正地拯救我。弗蘭科用錯誤的語言對錯誤的人發表演講時,哈賈已經看出我的雙重身份,這也正是他用他那雙暴突眼長時間盯著我的原因:他看見我張開笨嘴要翻譯,然後又閉上,竭力想讓自己看上去一臉茫然。

這些想法壓抑著我,讓我非常羞愧。耳機裏突然傳來了老弗蘭科的低沉聲音,這對我來說可真是一種解脫的信號。他沒講本巴語,而是講他在獄中學會的金亞旺達語。這次,我是被授權聽懂他說話的,不用再扮演雙重身份了。

安德森先生一直都不厭其煩地提醒他的屬下,竊聽的成果本質上是不連貫的語言垃圾,沒完沒了,令人沮喪。據安德森先生判斷,竊聽者的耐心不足以將偶有的價值成分從浩瀚的資料中提取出來。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三位代表的公開交流情況絕對正常,他們只是在放松地湊湊你想得到的狗屎話,偶爾也看看後面的談判裏對方有什麽招。

弗蘭科:(刻薄地說了一句剛果諺語)甜言蜜語可喂不了奶牛!

迪德納:(接過弗蘭科的話,說了另一句剛果諺語)牙齒在微笑,但心呢?

哈賈:都他媽的全是狗屁!我父親提醒我,特別要防著那老家夥,但這回還得盯著其他一些東西。噢,噢,噢!他為什麽要講斯瓦希裏語,就像個屁股上吊著香木瓜的坦桑尼亞人?我本以為他是個土生土長的希族人。

沒人願意回答哈賈。每次你讓他們三人待在同一個房間裏,情況都是如此。最多嘴饒舌的哈賈主導了談話,而你想聽其講話的另兩個人卻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