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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橘老師推薦的壽司店裏,吃了很長時間。飯後,他們在橘老師的建議下,又去拜訪了另外幾個研究室,向知情者打聽了一下天羽博士的情況,但是沒獲得更多的情報,也就兩點值得注意。一是作為“副教授”時,天羽博士的工作狀態。

大家都說天羽博士經常把畫具拿進辦公室,由此就可以想像,在這個大學裏,他不是一個熱心研究和教學的人。缺課很多,也不列席教授會議,對討論會的學生也是放任自流。好像也不專注自己的科研,尤其是後幾年,他的研究成果幾乎為零。寒暑假前後的停課出奇得多,據說最過分的一年,他竟然從10月中旬就開始停課,過了年,一直到2月上旬都沒有來學校。有人說他那種樣子,即便不發生喝酒打架事件,恐怕也會受到相應的處分的。

還有一個就是關於博士破產的相關情況。

當他還在大學任職的時候,就向許多人借錢,等到被解聘的時候,已經是負債累累,無力償還了。說他像潛逃一般離開這裏的傳言也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如果這些傳言是真實的話,他在阿寒的別墅自然也就賣給債主了,幾經轉手,去年就落到了那個不動產業主風間的手中。

忙了半天,直到傍晚時分,兩人才回到酒店。

鹿谷和昨天晚上判若兩人,顯得精力充沛,似乎很想到外面喝上幾杯。但江南今天卻疲憊不堪,怎麽也打不起精神。半天時間,和幾十個素昧平生的人見面,而且都是不熟悉的研究室的學生和學者。雖然基本上都是鹿谷在說,但他也在思考推測。江南覺得肩膀和脖子酸疼無比,胃也不舒服。

此時,他無意想到了四年前的“十角館”事件。當時,他和鹿谷兩個人像偵探一樣,在各處跑來跑去。現在他還記得,那時自己被很強烈的徒勞感以及自我厭惡感折磨著……當時和現在的情況不同,但是他依然痛感自己成為不了“名偵探”。不,自己連福爾摩斯的助手華生那樣的角色也沒有資格當好。

“事情已經很有眉目了。”在昨天那個咖啡室裏,鹿谷吃完“北海洛利亞”後,興致高昂地說了起來,“能碰見橘老師,真是我們的幸運。你說呢?江南君。”

“是的。”江南有意識地伸伸腰,想振作一下精神,“當我聽說天羽博士患有內臟逆位症,真的非常吃驚。”

“是的。一般叫做右心症。說得通俗點就是心臟在右邊,其實其他的器官也是左右顛倒的。當然也有光心臟在右邊的,但這會產生許多問題。”

“如果全部器官都顛倒了,反而對健康沒有影響嗎?”

“我是這麽聽說的。很多人都是在學校的健康檢查中才發現自己患有內臟逆位症。”鹿谷從煙盒裏掏出今天的第一支,也是最後一支煙,“他竟然將自己的身體畸形用‘我是生活在鏡子裏的人’這樣的話表現出來,這說明天羽博士與學者相比,更適合做一個文學家或者畫家。有空,我一定要看看他寫的論文。”

“橘老師還提到了他養女失蹤的事情。”

“是呀。可惜的就是不知道確切的年份。但我以他們的話為依據,計算了一下時間,制作出這樣一個表格,你看看。”說著,鹿谷打開筆記,在其中的一頁上,寫著一個與天羽博士有關的簡單年表:

1947進入T大學,成為新學制生效後的第一批學生。與神代一起,參加了同人雜志社的活動。

1951進入研究生院學習。

1953進入T大學的博士院學習。

1957? 去塔斯馬尼亞大學留學。

1960? 成為H大學的副教授。

1964? 理沙子出生,天羽的妹妹死了,他將理沙子收為養女。

1970在阿寒建造了黑貓館。

1976? 理沙子(12歲)失蹤。

1978離開H大學。

1982? 破產,下落不明。

“通過這個年表,能大致想像出過去發生在天羽博士周圍的一些事情。如果允許臆測的話,憑這個年表,我可以說明當時他在考慮什麽,曾經產生過什麽樣的沖動等。”

“是吧。”

江南無精打采地附和著,鹿谷繼續說下去。

“我們可以暫且把鲇田手記中出現的白骨假定為是那個失蹤的理沙子。十幾年前,她在黑貓館死了。從她的屍體被藏匿於地下室甬道這個事實來分析,可以認定是他殺。而且,正如手記中冰川隼人所分析的,那個兇手很有可能就是理沙子的養父、別墅的主人——天羽辰也本人。”

“是的,你說的有道理。”

“但是為什麽博士要親手殺死自己疼愛有加的養女呢?你考慮過這個問題沒有?江南君。”

“這個……”

“雖然有點主觀臆斷,但我還是得出一個結論。橘老師不是用微妙的語氣說博士對女性不感興趣嗎?而且,中村青司也說他有特殊嗜好。怎麽?還沒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