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天,7月6日,兩個人離開酒店,直奔H大學。

雖然事前稍微調查了一下,但是校園面積太大了,他們費了不少周折才找到要找的地方。在校園裏大概晃悠了半個小時,他們來到了理工系生物學科的研究大樓,那是一棟古老的紅磚建築。也許冬天時,大雪覆蓋在房屋上,不管是大學裏面,還是街道上,所有建築物的墻壁的顏色都發黃了。

也許是快放暑假的緣故,校園裏,學生的數量比預想的要少得多。

在研究大樓入口處,鹿谷攔住一個學生,向他打聽進化論研究室的位置。光說一個進化論研究室,對方也弄不清楚,最後告訴他們:一樓是教室,二樓以上是各個學科的研究室。

兩個人趕忙直奔二樓,試著敲開房門,向那裏的大學生以及研究生打聽天羽博士的事情,但是好像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天羽博士的名字。一直到了第七間屋子,才算獲得滿意的答復。

“這個名字我聽說過,還讀過他的論文。”不緊不慢說著話的是一個30歲左右,頭發蓬松,助教模樣的男人。

“天羽辰也……他是什麽時候在這裏當副教授的?”

“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知道,但應該是20年前吧。後來,因為什麽問題,辭職了。”聽完鹿谷的話,那個男子歪著頭,思索著。

“大概多大歲數?”

“60多吧。”

“專業是什麽呀?”

“聽說是研究進化論的。”

“是嗎?進化論?那應該是動物學方面的學者。”

那個男子嘟噥著,又沉思起來,很快,他顯得有點過意不去:“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的確在什麽地方聽說過,或者看過他的論文。”

“有沒有認識天羽博士的教授?”

“這個……這幾年,老教授們一個接一個地退休了……啊,對了,橘老師還在,她也許會知道。”

“橘老師?是這裏的老師嗎?”

“是的。橘老師。上面一層的頂端就是她的辦公室。大概今天來上班了。”

“突然去拜訪她,不會生氣吧?”

“沒關系的。在我們這個學科,她是最和藹可親的老師——對了,為慎重起見,我還是打個電話,幫你們問問。”

“那就太感謝了。”

那個男子拿起電話,查閱了內線號碼後,撥了起來。好像橘老師在研究室,並且很爽快地答應了請求。

“她在辦公室等你們。”放下電話,那個男子心滿意足地笑笑,“她好像很了解天羽教授的事情。”

鹿谷他們敲敲門,裏面傳來一個女人溫文爾雅的聲音。剛開始,江南以為是研究室的辦事員,後來看到了大門上的牌子,才明白那就是橘老師本人。

橘照子教授——原來是一個女學者。

“哎呀!您是推理作家?真是稀客。”接過鹿谷的名片,橘老師天真地笑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老教授,“快請坐,那位先生也請坐。我給你們倒杯茶。”

她是一個白發老婦人,個頭不高,身材纖細,穿著一件略為肥大的白衣服。她坐在茶色的皮椅上,微笑地看著他們。那副神情讓人覺得她不是個大學老師,倒是個和藹可親的女醫生。

“聽說你們想打聽天羽老師的事情,是嗎?”她麻利地倒好茶,坐在兩人對面,“剛才樓下的澤田君打來電話,突然提到那個故人的名字,當時真是大吃一驚。”——澤田好像是剛才那個男人的名字——“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聽到天羽老師的名字了。”

“天羽博士在這個大學呆到什麽時候呀?”鹿谷上來就發問了。

橘老師戴著一副銀邊眼鏡,小眼睛不停地眨巴著:“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哎呀,趁熱喝。這是前不久,出嫁到京都的女兒給我帶來的禮品。”

“謝謝。”

“對了,你這個推理小說家為什麽要打聽天羽老師的事情呢?難道是搜集小說素材?”

“哎,是的。算是那樣吧。”

“好像有什麽事情吧?”橘老師端著茶杯,注視著二人。雖然她依然和藹地笑著,但目光卻顯得很敏銳。

鹿谷覺得和她打交道,不能隱瞞太多,便將自己來到這裏的前後經過大致地說明了一下,但是並沒有談到那本手記中的內容。

“……以前,我就對中村青司那個建築師比較感興趣,因此想盡量去看看那個別墅。因為那個別墅在阿寒,所以我們就順道來這裏,看看有沒有認識天羽博士的人。就是這樣。”

“喪失記憶?那挺痛苦的。”橘老師相信了鹿谷的話,“今天,那個鲇田冬馬先生來了沒有?”

“本來我們是一起來劄幌的,但他突然生病了。”

“你們還要去阿寒吧?”

“是的。明天我們去釧路,在那裏和鲇田先生會合。後天開始尋找那個別墅——對了,教授,您知道天羽博士的那個別墅嗎?就是叫‘黑貓館’的那個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