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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個漂亮的大廳呀。”冰川隼人扶著金邊眼鏡,在大房間裏環視一圈,“當年,天羽博士肯定喜歡這裏。”

下午2點多。玄關大廳西側的大房間。

風間和木之內晉駕車出門後,應冰川的要求,我打開了這間屋子的大門。

如果鋪榻榻米的話,這間屋子能鋪二十幾張。和其他房間一樣,這裏的地面上也貼著紅白相間的地磚。墻壁塗得黑乎乎的。正對入口的內裏,有一個梯子狀的樓梯,一直通到二樓,與回廊相連,那個回廊延伸出去,像是從三面圍繞著房間。回廊上有許多書架,裏面擺放著天羽博士的藏書。

冰川徑直走到樓梯前,掉轉身,看著我,想說什麽,又吞了回去。

“那是什麽?”他用手指著入口右側的墻壁,“那幅畫有什麽說法吧?”

那裏掛著一幅油畫,鑲在銀白色的畫框中。

在那個20號大小的畫布上,畫著一個盤腿坐在藤條搖椅上的少女。她穿著淺藍色的罩衫以及牛仔背帶褲,蓬松的茶色長發垂在胸前,頭上戴著個紅色貝雷帽……

“這畫原來就掛在這裏。”

少女的大眼睛看著斜上方,柔軟的白臉蛋上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一只黑貓趴在她的膝蓋上,眯縫著眼睛,顯得很愜意。

“這好像是天羽博士自己畫的畫。你看,這裏有他的簽名。”

在這幅畫的右下角,有他的簽名。是用羅馬字母寫著的“AMO”。

“真的!”冰川湊近去確認後,又掉過臉,問道,“博士喜歡畫油畫嗎?”

“在地下室的架子上,還留著油畫用具。”

“這個房子裏有地下室?樓梯在什麽地方呀?”

“在儲藏室裏面。”

“原來是這樣,這麽說來……”冰川欲言又止,再次擡起頭看看油畫,“黑貓和少女——這個少女說不定是博士的女兒。你聽說過博士有女兒嗎?”

“這……”我歪著脖子,視線轉移開來,“你這麽一講,我倒覺得自己好像是聽說過什麽。”

冰川從畫像前離開,登上回廊,朝墻邊的書架走去。我也搞不清那裏有多少書,但粗略地掃一眼,就知道不下千本。英文原版書占了半數以上,從生物學方面的專業書籍到大眾文學,種類繁多。

回廊將墻壁分成上下兩層,墻壁上有好幾個長方形的窗戶。那些窗戶上則鑲嵌著彩色玻璃,上面畫著“王”、“王後”和“騎士”等,因此,白天的時候,與沙龍室等其他房間相比,這個房間裏更是色彩斑駁,光怪陸離。

冰川看了一會書架,然後抽出幾本書,坐到北側墻角的椅子上。在回廊的一端,有個大書桌。過去,這裏也許就是當做書房使用的。

看著那個年輕人一本正經地看著書,我不由微笑起來。

“要不要來杯咖啡?”

他擺擺手:“不用了。能抽煙嗎?”

“當然可以。煙灰缸在那邊。”

我指指他椅子邊的小茶幾,然後便準備離開。但從剛才開始,我就放心不下一件事。

“冰川君。”我還是決定問問他,“剛才你表弟一直在說什麽‘L’呀,‘香草’呀,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冰川猛地擡起頭。他避開我的視線,欲言又止。看著他這副神情,我心裏斷定自己的猜測肯定沒錯:“難道是毒品嗎?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因為是毒品就自找麻煩的。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老師。我只不過是風間老爺手下的一個管理員罷了。我不會多嘴的。”

“對不起。”他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我則回以微笑,略帶幾分自嘲。

“真是毒品嗎?”

“是的——他們就喜歡吸毒。在東京的時候,他們便弄來了那些東西,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我也總是規勸他們,但收效甚微。”

“是什麽毒品了?”

“LSD和大麻。”

“‘L’和‘香草’……原來如此。”

“對毒品,我可是深惡痛絕的。”冰川加重了語氣,他擡起頭,“我絕不能容忍一個人無法用理性來控制自己的行為。吸毒到底有什麽樂趣呀?”

“你好像挺喜歡用‘理性’這個詞嘛。”

“是的。”冰川微微一笑,“至少目前,我將‘理性’崇拜如神靈。”

“你不會做冒險的事嗎?”

“我也非常討厭被那些陳規陋俗所羈絆,從來沒有全盤否定過所謂的犯罪行為,因此我才沒有正八經地說教過那幫小子。”便去犯罪,也必須處在理性的控制之下——他話裏的深層意思是這個嗎?

“說的有道理。”

我點頭表示認同,但心情卻覺得有點不好,便沒有和他繼續聊下去,告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