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舊館”之四(第6/8頁)

“的確!”

“昨天你與小早川先生來時就有嗎?是不是也夾在胸前的破洞上?”

“不,當時沒有。”

江南想,應該是沒有。如果有,自己與小早川也會發現的。

歪歪扭扭、雜亂無章的平假名文字,似乎是為了隱瞞筆跡而故意寫出來的。

不管紙片是什麽時候夾在禮服裏的,它都具有一定的含意。也就是說,這時罪犯向我們發出的檢舉信號。

“‘你們’?”河原崎從瓜生手中結果紙片,透過墻壁上發出的橙色燈光注視著。

“問題是這裏的‘你們’是指誰?‘你們’又‘殺害了’誰?”瓜生說。

“夾在那件結婚禮服上一定有什麽意義。”

“啊!那個‘被害’對象是否就是指要穿那件禮服的永遠小姐?永遠小姐不是自殺的,而是‘你們殺害的’,或者說等於‘你們殺害的’。”

“對,是這樣!”瓜生一邊悄然地望著姑娘生前的臥室,一邊自言自語地說。

“這麽說,事情還是要追溯到十年前的夏天了——啊!”

瓜生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麽。江南聽到最後的“啊”聲,擡頭看著瓜生問,“你想到什麽了?”

“唉?啊,是啊。一點兒小事……”

瓜生支支吾吾的,突然把臉扭過去,其狼狽不堪的樣子真是前所未有。

三個人離開臥室,在隔壁的客廳裏待了一段時間。他們待在這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目的。瓜生筋疲力盡地坐在書房前面的椅子上。這大概就是他們待在這裏的最大理由吧。

“民佐男,你怎麽了?”

河原崎問。瓜生默不做聲,只是把雙肘支撐在桌子上,用手掌不停地撫摸額頭。河原崎吃驚地看了看朋友撅嘴的樣子,畏懼地聳聳肩,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江南站在緊靠裏面墻壁放著的音響前面。音響是老式立體聲,電唱機上沒有調諧器和卡座裝置。江南看了看固定的唱片架子裏面,因為他突然想知道永遠小姐生前聽些什麽音樂。

粗看起來收藏的大都是些古典音樂唱片,其中的鋼琴曲居多。肖邦、莫紮特、貝多芬、拉威爾、拉赫曼尼諾夫等作曲家的作品,擺放得井然有序。

陰暗的時計館裏既沒有電視機,也沒有收音機,有的只是數不勝數的鐘表。

這就是生活在這種環境之中輪椅上的少女。她一邊受著過去天才創作的美妙樂曲的熏陶,一邊幻想在十六歲時穿上那件結婚禮服……隨著心中對她形象的這種描繪,江南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哀,同時不禁感到渾身充滿寒意。

他從架子上抽出一張唱片。這是一張拉威爾的小品集,但唱片套好像是自制的。粉紅色的厚紙上,用手寫的藝術字體記錄著標題及收錄曲目。一看曲名,才知道這是拉威爾早期創作的著名代表作。

江南並不想馬上欣賞這張唱片,只是心中有一種沖動。在這種沖動的驅使下,他從唱片套裏取出了唱片。

“哎呀!”他不禁叫了一聲。河原崎從凳子上站起來走了過去。

“江南先生,怎麽了?”

“唉,這個有點奇怪呀!”

“哪個?——啊,是這個嗎?”

貼在唱片中央的標簽,AB兩面都明顯地換上了自制的。自制標簽可能是撕下原來的標簽後貼上的,也可能是直接貼在上面的。在用小花裝飾的自制標簽上,規規矩矩地寫著收錄的曲名。

“唱片套也是自制的。為什麽要這樣呢?”

是永遠小姐自己做的,還是父親古峨倫典所為?

江南把唱片交給河原崎,看了看唱片套裏面,心想裏面應該有附加的說明,可是什麽也沒有。

他提心吊膽地從架子上又抽出幾張唱片來看。這些同樣都是裝在自制的唱片套裏,更換了標簽,拿走了說明,雖然沒有全部驗證,但似乎這裏的所有唱片都是一樣的。

“真奇怪啊!”

江南把唱片放回原處小聲說。但是,河原崎並不以為然。

“也有人把買來的新書書皮撕下來換上自制的專用封皮。這兩種做法不是都一樣嗎?”

他嘴裏這樣說著,離開江南,向坐在書桌前面、正雙手托腮的瓜生走去。

“喂,民佐男,怎麽了?不要緊吧?”

瓜生頭也沒回,只是“嗯”了一聲,仍舊呆呆地望著空中。過了一會兒,他發現了桌子角處放著一個寶石盒似的小盒子,便漫不經心地伸手拿了起來。盒子非常漂亮,深紅的天鵝絨上還鑲嵌著精細的銀制工藝品。

瓜生輕輕地打開盒蓋兒,裏面隨即傳出輕松愉快的音樂盒聲,奏響了美妙的旋律——

“是瓦格納的婚禮進行曲吧?”河原崎用力聳聳肩。

“這樂曲太激發少女的夢想了。哎呀,這種愛好可不怎麽樣,裏面裝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