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12頁)

她用力一轉,打開了門,眼前一片黑暗。茱莉亞拿一張椅子抵住門,讓光線從樓梯口照進來。

她的目光立刻落在正中央那個被割開的玻璃展示櫃,還有墻上不該有的紅色圓蓋盒上,頓時心中升起一股怒氣,好像是自己被搶了一樣。她走近敞開的房門,探頭進去查看。防潮儲藏室的緊急照明燈亮著,看樣子這些箱子都沒有人動過。她走回主廳,穿過從樓梯口射進來的那道光,打開夏姆斯辦公室的門,走到隱藏在墻上的暗門前面,暗門被人撬開了,她推門進去。

這個房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微光從別的房間照進來,但光線不足,看不清楚。

她知道房間裏只有兩樣東西放在正中央。她謹慎地向前走兩步,慢慢調整視力,走向保險箱。她先摸到第一個,發現它是關著的,但第二個……她沒有進一步調查,因為光看門被打開就知道了。

那一瞬間,她突然害怕起來。

她進屋後馬上就下來這裏證實是否真的遭竊,在黑暗中亂跑亂撞,憤怒蒙蔽了她對危險的認知,這簡直是愚蠢!簡直是在玩命!茱莉亞雖沒有幽閉恐懼症,但現在卻感覺周圍的黑暗在逼近她,壓迫她。她不知道這裏是否還有其他人,是否有人躲在門後,她覺得這裏好像有只受困的野獸,準備沖出來殺她脫困。

但今天不該是她的死期。

她離開地下室走上樓梯,拿出八角形的鑰匙,打開隱藏在儲藏室假墻後面的電腦間。她一進門,立刻看到被毀壞的電腦服務器,硬盤不見了,被人拔走了。搶匪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該怎樣湮滅證據。

茱莉亞很慶幸辦公室裏還有備份,那些資料不僅存在她自己的電腦中,也存放在公司的服務器主機裏。犯下這個劫案的人絕不會想到要去那裏找安防備份文件。

從電腦間走出來後,茱莉亞回到儲藏室,恐懼減輕了許多。搶匪顯然已經離開,這個案子一定有內應,全程不過短短幾分鐘,但搶匪沒留下任何證據就離開了。

她從儲藏室的架子上拿了一支手電筒,再到自己的車裏拿數碼相機,回到地下室。她詳細記錄遺失的物品,對著被破壞的展示櫃和被撬開的保險櫃拍了幾張照片。搶匪的目標非常明確,儲藏室內的東西竟然都沒動,盡管那些板條箱裏裝的東西光是畫作就價值數千萬,這些小偷卻只看重武器和那個保險箱。

茱莉亞每年都會盤點幾次所有夏姆斯的美術品、古董和寶石,但她並沒有保險箱內物品的明細。除了知道他在裏面存放了幾袋鉆石之外,兩個保險箱內的東西始終是個謎。

她一回到樓上立刻想打電話到夏姆斯·漢尼寇在馬薩諸塞州的夏屋,告訴他這個壞消息。她毫不遲疑地撥了號碼,因為她知道,壞消息不容拖延。

但他的助理塔莉亞說夏姆斯現在沒空,他正忙著處理家中的急事,茱莉亞便請夏姆斯盡快回電給她,只說華盛頓那邊出了點事。茱莉亞順從夏姆斯的指示,只用“出事”來通知。在他知道消息並決定該怎麽處理之前,夏姆斯不會希望警察介入。這是他個人的決定,她也會如過去三年來那樣尊重他的想法。

夏姆斯病了幾個禮拜,但對一個九十二歲的病人來說,他的精力比她這三十一歲的人還強。兩個禮拜前,他們談到要出借莫奈的畫作給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但他們的談話總是會繞回到家庭和日常生活上。她非常尊敬夏姆斯的成就,也很信賴他的意見和忠告,除了公事往來之外,她也經常對夏姆斯傾訴自己的心事,想知道他對某些事物的觀點和看法。

雖然夏姆斯自己沒有小孩,但他會談到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事物。他覺得擁有家人的愛才是成功幸福的真正關鍵。在茱莉亞急切地想告訴尼克有關自己的事情時,她同樣也想告訴夏姆斯,她知道他一定真誠地為她感到高興。茱莉亞的父母生育她時年紀已經很大,幾年前就過世了。夏姆斯·漢尼寇以某種奇特的方式填補了她心中的缺口,成為代理祖父的角色,他總真誠地贊美她的成就,分享彼此的智慧,常帶著溫暖的笑容和喜悅的口吻指引她。

她常被這位無私、熱心而又高尚的長者感動。他是那種言語無法形容的高貴紳士。他相當珍惜手寫文字,會以完美的古典字體親筆寫信給她,而不是使用那種毫無感情的電子郵件。

一想到要告知他這起劫案,說他家族傳了好幾代的珍寶被偷,實在讓她感到很為難。她知道他很可能會簡單說:“別擔心,親愛的,幾塊金屬、石頭和畫布不算是我生命中的珍寶。”但實際上不知道他會不會為這次的盜竊事件煩惱,不知道那些沒列在財產目錄裏的東西對他是不是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