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頁)

那天,栗橋浩美對“豌豆”說,要是我父母都死了就好了。“豌豆”聽了吃驚地問:“要是你父母都死了,你可怎麽辦呀?”

“那有什麽關系呀?”

“當然有關系了。讓你的親戚來領養你嗎?還有更糟糕的呢,沒準兒你還得進孤兒院呢。”

“什麽?”

“沒有監護人的孩子就得進孤兒院,知道嗎?”

栗橋浩美嚇得說:“這麽說還不能殺了他們。”

聽他這麽一說,“豌豆”倒認真起來。一邊仔細地看著栗橋浩美一邊笑著說。

“你忘了小時候的事兒啦?”

栗橋浩美點點頭,他知道“豌豆”指的是什麽。

“咳,那次不是誰也沒有真的死嗎。你別瞎打比方啊。”

“豌豆”微笑著,他的笑容很可愛,極像他的母親,加上他原本就溜兒圓的腦袋,活脫脫一粒大黃豆,這也是他“豌豆”這個綽號的由來。

“我不跟你開玩笑。”

那天夜裏,栗橋浩美又做了個夢。自從十歲的時候“殺人”以來,從沒有做過的夢。那個小女孩兒又出現在噩夢裏,她來到浩美的枕邊,拼命掰開浩美的嘴,想進入浩美的體內。

女孩子的手很小,冰冷柔軟。她用手把浩美的嘴掰開,力氣很大,比大人的勁兒還大。浩美嘴裏說著是夢,是做夢,可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在她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回去,回到我的身體裏去。這不是你的身體,是我的。

栗橋浩美大叫著從床上跳起來,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嚇得尿了床。又恐懼又羞愧的他,只能躲在被窩裏偷偷地哭。

夢裏的那個女孩兒是誰呢,栗橋浩美心裏清楚。夢裏的女孩子和栗橋浩美的長像極為相似。

浩美的父母也知道那個女孩兒是誰,為了她,母親至今還常常掉眼淚。

女孩子是栗橋浩美的姐姐,是栗橋家的長女,出生剛一個月就死了。兩年後栗橋浩美出生了,父母把死去的姐姐的名字給了他,只是把名字中的字變了變,就是現在的栗橋浩美。

栗橋浩美的出世是栗橋夫婦的大事兒,是栗橋藥房的大事兒。但是在家庭內,他的背後總是有個叫同樣名字的死去的姐姐。他就是這麽長大的。

把那個也叫同樣名字的姐姐“殺死”,就是“豌豆”教給他的,而且很成功。但是,現在這個同名的姐姐又回來了,還要在他的生活裏伴隨著他。

他本想把他的夢告訴“豌豆”,但是怎麽也開不了口,他怕“豌豆”會嘲笑他有病。

這時,栗橋家的房子要重新翻蓋了,這事兒栗橋浩美的父母已經籌劃很久了。

早就非常厭惡舊房子的栗橋浩美,對蓋房的事兒喜出望外。他覺得做不成“豌豆”家的一員,能過上和“豌豆”家一樣的生活也不錯呀。

這一年裏,房子總算重新翻蓋好了,店鋪也煥然一新了。但是,當栗橋浩美跟著父母從臨時住處搬回新家的時候,他知道一切都沒有變。祖父母的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大部分都原封不動地放進了新櫥櫃裏,家裏仍舊到處是裝商品的箱子呀,庫存的貨物啦,堆得到處都是。栗橋藥店新開張了,光顧這家小藥鋪的當然還是原來的那些老顧客。

栗橋浩美上初中二年級那年的暑假,發生了一件事。因為父母外出辦事兒,替父母在店裏值班的栗橋浩美打傷了一位老婆婆。老婆婆的兩顆門牙被打斷了,倒在店裏的水泥地上,致使腰椎骨折。

在父母面前,在警察面前,栗橋浩美始終不開口,就是不說為什麽打人。老婆婆八十七歲,已經相當糊塗了,要想從她那弄清楚被毆打的理由也十分困難。這種局面倒是對栗橋浩美有利。

商店街區的幹部,區議會的議員,超市的老板都站在藥店一方。那個老婆婆曾在藥店附近的一家超市裏拿走商品而不付賬,被認為是個有問題的老人。商店街的其他商店也都曾和她發生過糾紛。所幸老婆婆一方沒有提出什麽要求,最後這件事被判定為老婆婆在店內自己摔倒了受的傷。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栗橋浩美心裏比誰都清楚。

老婆婆接連幾天來買浣腸藥,他見她身上又臟又臭,實在不順眼,就無緣無故地毆打老人,心裏還想“能打死她才好呢。”

當時的真實心情,栗橋浩美只告訴了“豌豆”。或者說,只有“豌豆”能看透他的動機。

“豌豆”問過栗橋浩美,“那個老婆婆的事兒決不是什麽事故吧?是你打的,對不對?”

栗橋浩美不回答。

“豌豆”笑嘻嘻地看著他,說道:“說吧,有什麽關系呀。我也挺討厭那個老太婆的。浩美,你就是想幹點什麽壞事兒吧?”

這個時候,栗橋浩美覺得“豌豆”並不是指責他,而是在鼓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