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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們現在有了兩條垂懸的繩索,我們對其中一條很有信心,所以我們可以同時借助繩索從那面山壁上下來。在借繩索下降前,我們做了最後一件事兒,即從那些防毒面具背包裏找出了我們的威爾士礦工頭燈,又從我們帶來的那些小電池中一通摸索,終於找到了幾塊還能用的電池。

接下來由我走在第一位,我們拴系著保護繩索,快速向後退到了北坳邊緣下面,離開珠峰,走向下面那道900英尺長的雪坡。

*

我們討論著是不是要在過了三號營地才紮營過夜,我們每個人有一個睡袋,不過我們都不希望停下來。即便我們以夜間行進的步速推進,用我們的小頭燈照路,穿越冰川上的裂縫,我們應該也可以在黎明時分抵達大本營或更遠的地方。

我們剛剛離開空蕩蕩的三號營地,帕桑就拴系一根30英尺的繩索,領頭穿越冰川,這時候我一腳踩塌了覆蓋在一道冰隙上的雪,掉了下去。

帕桑一聽到我的叫喊聲,立刻就采取了行動,和所有有過登山經驗的專業登山者一樣專業。他用力把冰鎬深深鑿進他腳邊堅硬的雪中,牢牢支撐住他自己的身體作為保護,所以我只掉下去了大約15英尺就停住了。我一直把我的冰鎬握在手裏,這會兒我立刻把它揳進我上方對面的裂縫冰壁裏,開鑿出一個牢固的手抓點,同時我用騰出來的手打了普魯士結,以便可以向上攀爬。

可接下來我犯了個錯誤,我居然用我的頭燈燈光照亮,看了看那道裂縫的更深處。

就在我下方20英尺處,全是一張張藍色的死人臉,足有好幾十張臉孔,還有好幾十張張開的大口和好幾十雙瞪得溜圓的眼睛。死人的手臂和藍色的手從他們被冰雪覆蓋的屍體處向上伸向我的靴子。

我大喊出來。

“怎麽了,傑克?”帕桑喊,“你受傷了?”

“沒事兒,我很好,”透過我腫脹的喉嚨和受損的喉頭,我盡可能用最大的聲音呼哧呼哧喘著氣。“快把我拉上去……快……”

“在我拉保護繩索的時候你不想借助普魯士結向上爬了嗎?”

“不了……趕緊把我拉上去……快點兒!”

帕桑依言行事,不去理會繩索在裂縫結著冰的邊緣摩擦後散落下來的碎屑。他非常強壯。我把我的冰鎬拔出來,在我被拉上去的時候劈鑿出支撐點。我終於從冰隙裏面出來了。

我爬到帕桑所站的位置,一邊給他講我看到的情形,一邊急促地喘著氣。帕桑一直都沒有使用吸氧裝置,把氧氣罐都省下來給我使用。

“啊,”帕桑說,“我們摔倒的這個裂縫正好是西吉爾先生和他的朋友們丟棄我們三號營地夏爾巴人朋友屍體的萬人冢。”

我開始發抖,根本停不下來。帕桑從他其中一個塞得滿滿的防毒面具背包裏拿出一條毯子,披在我的肩膀上。

“你不想去……看看嗎?”我問。

“有可能他們中有人還活著嗎?”他問。黑暗中我們的頭燈光束在對方的胸口上跳動。

我想了片刻,回想著我在下面見到的一堆堆藍色的臉、冰凍的眼和冰凍的手與屍體。“沒有。”我說。

“那我就不去看了,”帕桑醫生說,“我相信我們距離正確的路只有幾碼遠了。佩裏先生,為了更好地避開冰隙,是不是換你來領頭為好?”

“當然。”我說,然後我把我的氧氣罩重新戴上,拴系好繩索,走到了前面。我們大部分的標記竹枝都已經不見了,不過西吉爾的那些德國人在原來那條穿越裂縫的安全路徑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腳印。我低下頭,用頭燈光束照向我前面的路,集中精神辨別路線,努力讓自己暫時拋開一切雜念。我知道,如果我偏離了正確的路,讓-克洛德就會回來糾正我。

*

19,800英尺的二號營地和17,800英尺的一號營地都不見了。不管德國人對剩余的帳篷和貯藏的裝備做了什麽,反正我和帕桑用我們的頭燈找不到任何痕跡。因為我們小心翼翼地向下推進,更因為我走得很慢,所以在假曙光就快出現的時候,我們終於從一號營地下來,距離16,500英尺的大本營曾經的所在地只剩下大約1英裏遠了。如果像理查擔心的那樣,有幾個德國人正在那裏等著我們,那麽我們的威爾士礦工頭燈將會徹底暴露我們的蹤跡,不過已經疲憊不堪的我和帕桑發現,只有等到走出這該死的河谷,我們才能停下來。

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象著雷吉和理查孤立無援,也許病了,也許受傷了,被困在了四號營地或五號營地,那裏與此處的冰川河谷完全是兩個世界,他們被困住了,病了,或許受傷了,等著我和帕桑去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