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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六號營地”,雷吉搭建了唯一一頂雙人米德帳篷。在一路攀爬的過程中,我們連帳篷的影子都沒看到,而且我們在北壁之上移動了很遠一段距離,甚至已經過了我們印象中的營地所在地,卻依舊不見那頂帳篷的蹤跡,不過雷吉把我們帶到了正確的地方。在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星期二,我們在那裏留下了備用氧氣罐和一點點食物,然後才分散去北壁尋找屍體,而且那裏還有星期一晚上用過的兩個睡袋。在從北坳出發之前,我們在四號營地融雪煮了熱水、茶、咖啡和其他一些不冷不熱的飲料,現在這些東西就在我們背上。

“看上去舒服極了。”理查看著那頂小帳篷說。這頂帳篷搭在一塊呈40度仰角的礫石頂上,周圍有兩塊更大的礫石。北部山脊上的這段攀登距離位於黃色地帶下方不遠,遍布填滿了巖石的溝壑與迷宮一般的大塊礫石。可是,四天之前,不過那仿佛是上輩子的事兒了,雷吉決定把我們的六號營地建在這個距離山脊線只有數百英尺的地方。在山脊之上,連一塊近乎平坦的地方都沒有。

曙光逐漸照亮了東北山脊後面的整個天空,此時尚未籠罩在我們的頭頂之上,過不了多久,陽光就會直射到珠峰頂峰。珠峰頂峰就在我們西面1英裏遠的地方,比我們高出2000英尺。

自從離開五號營地以來,我們第一次摘掉背包,癱坐在上面,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以免背包或我們自己掉下這面如陡峭屋頂石板一般的板巖山壁。我們都累壞了,而且我感覺可待因和苯丙胺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咳嗽回來復仇了。

現在只有J.C.的望遠鏡在外面,所以我們輪流使用他的望遠鏡,輪到我的時候,我拿起望遠鏡開始尋找今天妄圖殺掉我們的那幾個人。從北坳到北部山脊,又到更高處五號營地裏閃爍微光、還有雖已倒塌卻依然清晰可見的綠色帳篷,我們仔細察看了所有能望見的地方。但都沒有發現有人。

“沒準兒他們放棄了,打道回府了。”我一邊撕心裂肺地咳嗽著,一邊說。

雷吉搖搖頭,伸出手一指,手臂直指正下方。“他們正從四號營地出發,傑克。我看到了五個人。”

“我也看到五個,”理查說,“其中一個似乎背著一個背包,我的步槍掛在這人肩上。這人有可能是西吉爾,除非他帶了一個經驗更豐富的狙擊手來……這還真有可能。”

“他媽的。”讓-克洛德輕聲說。

“這群混蛋。”我說。我意識到理查不再把望遠鏡對著下面,而是望著北壁另一邊和珠峰最高的頂峰,在研究著什麽。“在尋找傳說中的橫切攀登路線嗎?”我說,這句挖苦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是的,”理查說,“肯・歐文斯曾經說過,在兩面頂峰之間的山脊線上有一道非常兇險的台階,從他在坤布谷中的居住地提揚博澤,他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道該死的巖石台階,就和據說無法攀登的第二台階一樣,而第二台階就在我們上方的東北山脊那裏。不過肯說了,這道山峰之間的巖石台階只比下坡一側高出了大約40到50英尺。”

“在那樣的海拔高度,那裏根本是無法攀登的,理查。”J.C.說。

“也許吧,”理查說,“不過我們也不是非要攀爬那裏,讓-克洛德。如果我們能翻越這一面的頂峰,我們就可以下山。我們只需要使用繩索從那道該死的台階下來,然後向下爬到南峰,從那裏下山就可以了。”

沒有人說話,不過我懷疑其他三個人的想法和我的一樣:我連邁步的力氣都沒有了,更甭提攀登1英裏長的東部山脊和兩道主要台階了——據說,在我們右上方的第二台階根本“不可能攀登”——更不用說陡峭的頂峰三角巖和真正的檐板頂峰了。簡直是天方夜譚。

“用不了多久我們是不是就得擔心西吉爾或其他什麽人會拿著你的步槍朝我們開火了?”我問,真希望能換個話題。

“我覺得那個拿著我的步槍的人會精心挑選時間與地點向我們射擊。”理查說。

“這毫無疑問,”我說,“為什麽他要這樣?”

“因為他和我們都在尋找相同的東西。”理查說。

“逃離納粹狂熱分子的魔掌?”我說。

理查搖搖頭。“是梅耶和布羅姆利帶在身上的東西。”

“我相信,一年之前,布魯諾・西吉爾犯了一個錯誤,他在錯誤的地方向梅耶或布羅姆利開槍,也可能他命中了這兩個人,我很抱歉,雷吉,可在這個地方,在他們的屍體摔下來或被雪崩卷走之際,西吉爾和他們距離很遠,根本不可能把他們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