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我們打算今晚去埃斯特和魯弗斯的家中做客,然後明天去看米莉。我很確定地知道我們會去,因為賈尼絲昨天冒昧地打電話過來,跟傑克確認了我們會去。明天中午,她似乎有個不能錯過的家庭聚餐,如果我們不去的話,就沒有人照顧米莉了。然而,因為我們有三周沒去看她了,這讓我情不自禁地認為這是個借口。私下裏,我認為她有點兒受夠了我們不過來帶米莉出去玩,我很驚訝傑克居然這麽不小心。作為懲罰我的代價,他冒著讓賈尼絲質疑我們是否對米莉盡責的風險。然而,因為這只對我有利,我沒有向他指出這一點。

也許是因為知道明天會見到米莉,我覺得今晚出去做客的壓力比平時小了很多。對我來說,去朋友家吃飯是如履薄冰,我總是擔心做了或說了什麽,被傑克利用來對付我自己。我很高興我沒有掉進他為我設置的陷阱裏——給埃斯特的書裏的某些字塗上陰影,雖然我還得小心不要對她說任何讓他誤解的話。

今天早上給我送早飯的時候,他拿走了那本書。我在心裏嘲笑他還得徒勞地擦掉那些頑固的痕跡,也許還有一兩個字被我用指甲摳壞了。發現書上什麽也沒有,顯然讓他很惱火,因為這天的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地下室裏度過的,這通常是個壞兆頭,而且會讓我很無聊。我更喜歡他四處走動,留意他的行蹤是我的消遣活動。當他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時,根據從下方傳來的聲音,我會盡力弄清楚他正在幹什麽。

我知道他此刻在廚房,而且他剛剛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因為幾分鐘前我聽到水壺被裝滿水的聲音,還有水燒開後它自動關掉的哢嗒聲。我嫉妒他。我討厭被關起來的理由有很多,其中之一便是無法隨時給自己泡上一杯茶,我很後悔沒有把握住我曾經擁有的那些東西:茶壺、定期供應的茶包和牛奶。現在想來,傑克當初是一個相當慷慨的獄卒。

由於太陽已經開始落山了,我猜測現在是傍晚六點左右。既然我們必須在七點趕到埃斯特家,傑克應該快要過來讓我去隔壁臥室,那個曾經屬於我的房間,這樣我就能做好準備,整裝待發。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他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片刻之後,是鑰匙在門鎖裏轉動的聲音,接著門搖晃著打開了。

當我看到他站在那裏時,我如往常一樣,驚訝於他看起來是如此普通,因為肯定應該有某些東西——比如尖耳朵或一對角——警告人們他有多邪惡。他往後站了站,讓我通過。然後,我迫不及待地走進隔壁的房間,很高興能有機會打扮,穿除了黑色以外的衣服,除了拖鞋以外的鞋子。我推開衣櫃門,等著傑克告訴我該穿什麽衣服。見他沒說什麽,我知道他是想給我虛假的希望,讓我相信我能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只是為了等我真的穿上後,告訴我再脫下來。也許是因為我成功看穿了他用書耍的陰謀,我決定賭一把,選一條我完全不想穿的連衣裙,因為它是黑色的。我脫下我的睡衣褲。雖然讓傑克看著我換衣服,這令人很不舒服,但我對此無能為力,我已經喪失隱私權很長時間了。

“你看起來開始有點兒骨瘦如柴了。”當我穿內衣時,傑克評論道。

“也許你給我送飯的次數應該增加一點點。”我建議道。

“也許吧。”他同意道。

等到我穿上裙子並拉起拉鏈時,我都開始懷疑自己想錯了。

“脫下來,”當我捋平裙子上的皺褶時,他說,“穿上紅色的那件。”

我假裝很失望,脫下黑色的裙子,很高興我能智勝他,因為紅色那件才是我原本的選擇。我套上了它,也許是因為顏色的關系,我感到更有自信了。我走到梳妝台那裏,在鏡子前坐下,三周以來第一次看見自己。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情是,我的眉毛需要拔了。我同樣也很討厭被迫在傑克面前做這些日常護理程序。我從抽屜裏拿出我的鑷子,開始修整我的眉毛。我還不得不爭取拔腿毛的權利,向他指出如果我的雙腿毛茸茸的,看起來就不完美了。幸運的是,在每月帶給我的最少量的洗漱用品中,他同意加上一包脫毛蠟紙。

搞定我的眉毛後,我化好了妝,為了慶祝裙子的勝利,我選了比平時更亮的唇膏色。我站起來,走到衣櫃那裏,一個個地打開鞋盒,尋找我那雙紅黑相間的高跟鞋。我把雙腳滑進鞋子裏,然後從架子上拿下一只相配的包,遞給傑克。他打開它並看看裏面,檢查在過去三周裏我有沒有憑空變出紙和筆,並把一張字條穿過厚厚的墻壁送進包裏。把它遞回給我後,他從頭到腳地打量我,並贊許地點點頭,諷刺的是,我知道他對我的贊美比某些女人從她丈夫那裏得到的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