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頁)

但可能性最大的還是約翰・斯萊德的說法。於是私家偵探帶上易蔔拉欣日復一日地沿著從特拉夫尼克出去的各條道路進入山區。私家偵探步行,波黑助手駕車緩慢地跟在後面,他仔細地察看了伸到下面山谷裏去的每一個路邊陡坡。

他正在做著他最拿手的事情。慢慢地、耐心地尋找,不錯過任何蛛絲馬跡:輪胎的印跡、磨碎的路沿、滑行的痕跡、搗碎的植被和被輪子壓平的青草。有三次,他用繩子一頭栓住吉普車,拉住繩子下到深谷裏去,那裏的一叢植被也許遮掩著一輛墜毀了的越野車。但沒有。

他坐在路邊,用一架望遠鏡去掃視下面的山谷,搜尋那裏是否有金屬或玻璃的閃光。沒有。到第十天結束的時候,他深信斯萊德搞錯了。如果那種型號的越野吉普車在轉彎時沖下路面,是會留下痕跡的,即使很不明顯,即使過了四十天時間。而他肯定會發現這些痕跡。沒有,特拉夫尼克周圍的山谷裏沒有墜毀的車輛。

他發布了一條懸賞線索的啟事,其酬金之高,令人垂涎欲滴。這條新聞在難民營裏傳播開了,那些懷著領獎希望的人紛紛前來報告情況。但他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是,那輛汽車在穿越城鎮時被看見過。目的地不知道,行駛的線路也不知道。

兩個星期之後,他結束搜尋行動,轉移到英國維和部隊的駐地維特茨。

他在一個主要接待英國媒體的招待所裏找到一個空房間。招待所是由學校改建的,在一條被稱作電視巷的小街上,就在英軍院子的外面。在情況嚴峻時,這是一個安全的處所。

他了解大多數軍人對新聞媒體的看法,因此他收回了“自由記者”的身份,以他前特種部隊軍人的身份,找機會與英軍上校指揮官會面。

上校恰好有一個弟弟在傘兵部隊。共同的背景,共同的興趣。沒有問題,有什麽能幫忙的嗎?

沒錯,他聽說過那個失蹤的美國小夥子。太不幸了。他的巡邏隊一直在留心,但什麽也沒有發現。私家偵探提到,他的主顧願意為部隊的慈善基金捐獻一大筆款項。於是上校安排了一次空中偵察,從炮兵抽調了一架輕型飛機。私家偵探登上飛機與飛行員坐在一起。他們在山巒和溪谷上空飛行了一個小時。什麽情況也沒發現。

“我認為你應該轉向謀殺方面去調查。”吃晚飯時,上校提議說。

“穆斯林狂熱分子?”

“有可能。你知道,這幫人是一群匪夷所思的暴徒。他們一看到你不是穆斯林,甚至雖然你是穆斯林、但還不夠是一個原教旨主義者,他們就會立即殺了你。五月十五日……我們才剛到這裏兩個星期,還在熟悉地形。但我查閱過事件記錄本,當時那個地區沒有什麽特殊事件發生。你也可以去查一查ECMM的形勢報告。大多數資料沒什麽用處,但我的辦公室裏有一本,查查無妨。應該還有五月十五日的例行記載。”

ECMM是歐洲共同體監視委員會的縮寫。總部設在布魯塞爾的歐盟一直想滲入歐洲的一些事務,但影響力有限。波黑爭端早前一直是聯合國的事務,直至最後在萬般無奈的時候由美國接手才得以解決。但布魯塞爾也想發揮作用,所以組織了一批觀察員去了解事態的發展。這就是ECMM的任務。第二天,私家偵探翻閱了一大疊報告。

歐盟觀察員主要是從歐盟國家的部隊裏抽調出來的無所事事的現役軍官。他們分散在波黑各個地區,都配有一個辦公室、一套公寓、一輛汽車,還能領到一份生活津貼。有些形勢報告讀起來更像是一篇社會日記。私家偵探集中精力查閱五月十五日或者此後三天的記載。五月十六日班亞-盧卡的一份報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班亞-盧卡是塞族人的一個大本營,位於特拉夫尼克北面和弗拉西奇山脈另一邊。駐那裏的歐盟軍事觀察員是一位丹麥少校,名叫拉塞・布耶利加德。他記錄說,頭天晚上,即五月十五日,他在波斯納旅館裏喝酒時,聽到兩個穿著迷彩軍服的塞族人一陣激烈的爭吵。其中一人顯然對另一個人憤怒至極,用塞爾維亞語對他尖叫辱罵,接著打了他好幾個耳光,但受辱的那人不敢還手,清楚地表明打人者是上級軍官。

事情結束後,少校想從酒吧老板那裏了解情況。這個老板懂英語,而且丹麥人英語說得也很清楚,但老板聳聳肩粗魯地走開了,根本不像他的為人。第二天上午,那些穿軍服的人走了,丹麥少校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私家偵探認為這簡直是他一生中最艱巨的一項任務。他打電話給在班亞-盧卡的歐盟觀察員辦公室,又換人了,這次是一名希臘軍官。是的,那個丹麥人上星期已經回家了。私家偵探打電話到倫敦總部,讓總部去詢問丹麥國防部。三個小時後,倫敦回電了,幸好那人的姓氏不是很常見。布耶利加德少校在休假,他的私人電話號碼顯示是在歐登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