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飾和洋子

突然撲通一聲,什麽東西從樓上掉下來,就聽見阿姨啊地一聲驚叫。穿著臟兮兮的衣服,和我一模一樣的一張臉躺在了地面上。

遠藤洋子的自殺沒有任何可以懷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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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媽媽想要殺死我的話,會采用什麽方法呢?比如可能會像平時那樣,用堅硬的東西毆打我,也可能像平常采用的毆打方法,勒緊我的脖子;抑或是,把我從陽台上推下去,制造自殺的假象。

一定是這樣,我想。還是制造自殺假象這種方法最好。當被我的同學們和老師們詢問起來的時候,媽媽一定會這樣回答:

“遠藤洋子平時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她一定是忍受不了煩惱才自殺的吧。”

然後,所有的人都不會懷疑我的自殺了。

最近媽媽虐待我的行為變得更加直接了,而且伴隨著越來越多的肉體上的折磨。孩子還小的時候本是應該比較間接、婉轉地表達對他的厭惡的。給妹妹買了蛋糕,卻故意不給我買;給妹妹買了新衣裳,卻什麽都不給我買。媽媽始終在精神方面折磨著我。

“洋子,你是姐姐嘛,凡事要多讓著點兒。”

這是媽媽一貫的說法。

我和小飾是雙胞胎姐妹。小飾又漂亮又活潑,笑的時候會像花兒突然綻放的樣子。在學校她也倍受同學們和老師的喜愛。有時候她會把吃剩下的食物留給我吃,我也很喜歡她。

媽媽總是故意不給我做飯吃,這樣一般情況下,我總是餓著肚子。可要是我私自打開冰箱找吃的,媽媽又會用煙缸扔過來打我,因為怕被砸著,我也吃不成零食。有時餓到氣息奄奄,小飾會把裝著吃剩食物的盤子遞過來,說心裏話,這一刻妹妹在我的眼裏簡直就是天使,一個把奶汁烤菜和吃剩的胡蘿蔔放在盤子裏的長著白翅膀的天使。

即使看見小飾把吃剩的食物給我吃,媽媽也不生氣。媽媽一直就把她當作寶貝,幾乎從來就不怎麽訓斥她。

說聲謝謝,然後我就接過吃剩的食物繼續吃。我想,為了保護這個如此重要的妹妹,哪怕殺人我都願意。

我們家沒有爸爸這個人。從我記事起我就是和媽媽、小飾三個人一起生活,直到現在我中學二年級。這樣的生活仍在繼續。

沒有爸爸這件事情對於我的人生究竟產生了多大的影響,我並不知道。如果有了爸爸,媽媽也許就不會折斷我的牙齒,也不會用煙頭戳我,我想她也許連想都不會想。我的性格有可能像小飾一樣活潑。當早晨媽媽笑眯眯地把烤面包和煎雞蛋端過來的時候,我這樣想著。而這些都是給小飾的,一般都沒有我的份兒。所以我覺得還是不要看到的好,可是我就睡在廚房旁邊,不可能視而不見。

媽媽和小飾都有自己的房間,我沒有。所以我自己的東西只能跟吸塵器什麽的一起都塞到儲物間裏。所幸的是我自己幾乎沒什麽東西,所以也不需要多大生存空間。除了學校的制服和教科書,我一無所有。衣服也只是小飾換下來的區區幾件而已。偶爾看看書和雜志什麽的也會被媽媽拿走。我有的只有癟癟的褥墊兒而已。就放在廚房垃圾桶的旁邊,我就在上面做功課阿亂想啊哼小曲阿什麽的。不得不小心的是,我不可以盯著媽媽和小飾那裏看。一旦眼神相對,媽媽就把菜刀都扔過來了。褥墊兒於我而言還是必不可少的被褥,像貓一樣蜷縮在裏面睡過去,身上就不會感到疼痛了。

每天早上我不吃早飯就出門。在家呆著的話,媽媽就會用這種憎惡的眼神看著我,那意思是“這孩子怎麽還不走”?所以我盡量識趣地早早就出門。在家哪怕多呆幾秒鐘,就有可能被媽媽找碴兒。無論我做什麽媽媽都會找出點兒毛病從而有理由懲罰我。

走在上學的路上,小飾從身旁超過我的時候,我癡迷地看著她。小飾總是束著飄然的頭發很快樂似的走著。小飾和我當著媽媽的面幾乎不怎麽說話。盡管如此,在沒有媽媽的地方我們也不會像一對感情好的姐妹那樣聊天。在學校,小飾是非常有人氣的,經常和很多朋友們一起高興地談天說地。雖然我非常羨慕這樣的小飾,可是卻沒什麽勇氣讓她也拉我加入這樣的圈子裏。

我這個人對電視連續劇或者歌手之類的事情知之甚少。我看電視一定會惹怒媽媽,所以有電視的生活於我而言就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正因如此,我也沒有自信能夠跟得上大家的話題。結果就是我一個朋友都沒有,休息時間我只能趴在桌子上,裝作在睡覺。

小飾的存在對我來說是心靈的支柱。小飾深受大家喜歡,而我是她的血緣親人,這個事實讓我倍感驕傲。

我和小飾長得很像。畢竟是雙胞胎姐妹,長得完全一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卻從來沒有人把我和小飾看錯的。因為,小飾永遠都是生氣勃勃的樣,而我卻沉默而又憂郁。我的制服也總是臟兮兮的,聞起來臭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