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醫院的大廳,丹斯打了個付費電話——因為不允許使用手機——打電話的目的是讓一位探員過來守護塔米的房間。隨後她到問訊處請人把她的媽媽找來。

3分鐘後,伊迪·丹斯從重症監護病區的方向走來,而不是從她所在的心臟護理科的崗位上下來的。這讓她女兒著實感到奇怪。

“嘿,媽媽。”

“凱瑟琳,”她的媽媽很壯實,頭發呈灰白色,戴著圓圓的眼鏡,脖子上還掛著自制的鮑貝玉掛件,“我聽說了襲擊事件——車裏的女孩。她在樓上。”

“我知道,我剛才跟她聊過了。”

“我看她不會有問題的,我保證。你今天早上的會面怎樣?”

丹斯做出一種無奈的表情,“看來不順利,辯方想通過取得豁免權來撤案。”

“我不覺得奇怪。”伊迪·丹斯冷靜地說,她從來都是毫不猶豫地說出自己的意見。她見過嫌疑人。得知那人的所作所為時她義憤填膺——丹斯從媽媽的表情和淡淡的微笑中一眼就看出了這種情緒。她從不擡高嗓門,但眼中卻流露出鋼鐵般的意志。

要是目光能夠殺人的話,丹斯就會記起年輕時媽媽留給自己的印象。

“但是厄尼·西博爾德像一條鬥牛犬。”

“邁克爾怎樣了?”伊迪·丹斯一直都很喜歡奧尼爾。

“不錯,我們正在一起辦案。”她講了講路邊十字架的案子。

“真有這回事?凱瑟琳!人還沒死就放十字架?當作一種信號?”

丹斯點點頭,但她注意到媽媽的注意力繼續被吸引到外面去。她一臉的焦慮。

“你認為他們有什麽大事要做?那天牧師激情似火地發表了一場演講。聽的人臉上充滿著仇恨。情況很糟糕。”

“你有沒有看到胡安的父母?”

伊迪·丹斯曾經安慰過那位燒傷警員的家人,尤其是他的母親。她知道胡安·米利亞爾可能不會再來了,但還是盡一切努力讓這對受到巨大打擊和經受痛苦的老夫妻知道,他們的兒子接受的是最好的醫療救護。伊迪曾經向女兒講過,這位母親的情感痛苦不亞於兒子所受的生理痛苦。

“沒有,他們還沒有回來。胡裏奧回來了。他今天上午在。”

“他在?為什麽?”

“可能是來收拾一下他哥哥的東西。我不太清楚……”她的聲音低了下來,“他的眼睛老是盯著胡安死去的那個房間。”

“有沒有進行調查?”

“我們的道德委員會正在調查此事。一些縣裏的警察曾經來過這裏,但是,當他們看了這份報告——尤其是看了他受傷的照片,沒有人對他的死真正感到傷心。當時的情況確實還是死了的好。”

“胡裏奧今天來的時候對你說了什麽嗎?”

“沒有,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話。在我看來,他有點害怕。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他對你做的事情。”

“他當時是突然失去了理智。”丹斯說。

“可是這並不能成為襲擊我女兒的借口,”伊迪堅強地笑了笑,隨後目光掃過玻璃門,再次看了看那些抗議者,臉上浮現出怒色,“我最好回到我的崗位上去。”

“晚些時候爸爸能把韋斯和麥琪帶過來嗎?他在水族館有個會議。我把他們接走。”

“當然可以,寶貝。我會把他們放在兒童遊樂區。”

伊迪·丹斯起身離開,邊走邊朝外瞥了瞥。她氣憤的神情中帶著焦慮,似乎在說:這裏不關你們的事,這是在幹擾我們的工作。

丹斯離開醫院時看了一眼R.薩繆爾·菲斯克牧師以及不知是不是他的保鏢的那個大塊頭。他們加入到其他幾個抗議者中間,手抓著手,低著頭祈禱。

“塔米的電腦。”丹斯對邁克爾·奧尼爾說道。

他一只眼睛上的眉毛揚了起來。

“那裏面有答案。當然,不一定是唯一的答案,而是其中一個答案,會說明是誰襲擊了她。”

他們坐在世界購物中心的大全美食店外面喝咖啡。這是一處毗鄰梅西百貨店的室外廣場。她估算著自己曾在這家商店至少買過50雙鞋——腳上穿什麽對她來說就像鎮靜劑一樣。當然,說實在的,幾年來她也買了些並不稱心如意的東西,一般是在減價的時候買的。

“難道是網上的跟蹤者?”奧尼爾問。他們吃的不是上面澆有精制荷蘭酸辣醬和裝點著歐芹的荷包蛋,而是包在小小的錫箔紙裏切成小塊的提子面包圈,這種食物裏的奶油幹酪脂肪低。

“有這個可能。或許是一個前男友威脅她,或許是一個她在社交網站上遇到的人。但我肯定她知道那人的身份,即使沒有見過面。我傾向於是她學校的一個人。史蒂文森中學。”

“她不會講的,是嗎?”

“不會,只講是一個拉丁裔的幫派成員。”

奧尼爾笑了起來。很多騙保申請開頭都會寫道:“蒙面西班牙裔人闖入了我的珠寶店。”或者,“兩名戴面具的非洲裔美國人拔出槍搶走了我的勞力士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