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第2/3頁)

從十幾歲起,蜜雪兒就善於窺測別人的生活,把別人哄得圍著她團團轉。扮無助、扮落魄、扮性感(多數是對男人,但必要時也對女人)。她目前與薩姆·羅爾夫住在一起,他是密爾沃基的一個富商(沒人看到過、聽說過或者是相信有過像他這麽好的人了)。她駕照上用的是舊地址,她的郵件都是寄往郵局信箱的,四月十八號那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信箱改了,舊的已是查無此人了。

至於那些能把她牽涉到蒙戴克湖一案的證據——還好,不是很多。她從那個可憐的格雷厄姆的卡車裏盜走了所有包含她指紋的東西——她提供給哈特的那張地圖,還有她的錢包。在蜜雪兒用她那可憐的“朋友”的鞋子換上她的長靴時,她用玻璃清洗劑把她那雙菲拉格慕【注】擦了一遍(布琳,這雙價值1,700美元的意大利真皮制品就這麽扔了?上帝啊,我恨你)。

【注】:意大利頂尖皮鞋品牌。

當時留在蒙戴克湖的證據現在已經不構成威脅了。但有一個真正的風險還依然存在。這必須要加以清除。

而且今天就要動手。

蜜雪兒用電吹風吹幹腳指甲,做得還不錯,她覺得很高興,但去不了美甲廳,還是讓她很窩火,因為哈特不知所蹤,她不得不深居簡出。

她離開了奢侈的臥室,走進客廳,羅爾夫正和她的女兒特麗以及她的兒子布拉德福坐在沙發上,布拉德福七歲了,很瘦,不怎麽愛笑,但他那一頭金發誰看了都忍不住想摸一下。每次看到孩子,她的內心總是溢滿了母愛。

羅爾夫的臉蛋和嘴唇長得挺討人喜歡的,不是太讓人討厭。不好的一面,是他需要減去大約四十磅的體重,他的頭發有一股丁香香水的味道,只是太濃了一點。她挺討厭他身上的那個刺青。蜜雪兒總的說來並不反感刺青,可他卻在他的腹股溝那裏刺了一顆星星。一顆很大的星星。陰毛蓋住了一部分,肚腩蓋住了另一部分,這要看他坐的姿勢了。

哦,拜托……

但蜜雪兒並不是一個怨天尤人的人,除非是她的劇本要求她去怨天尤人。羅爾夫的汽車貨運公司讓他有了大把的錢,從而也讓蜜雪兒得以頻繁地拿自己的身體以換取……這麽說吧,以換取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蜜雪兒特別善於發現像薩姆·羅爾夫這樣的人——這樣一些人們只是聽說過、看到過或是相信有過的人。如果上帝給了你一身懶肉、一個念書或經商都很遲鈍的腦子、一種奢侈的品位、一張漂亮的臉蛋和一副出眾的身材,那麽你個該死的最好就要有嗅出這種男人的本領,就像是蛇能嗅出一只暈頭轉向的耗子一樣。

當然,你還得保持警惕。永遠不能松懈。

此刻,她的兒子和羅爾夫正一起在看電視,電視上的法官不知說了什麽,兩人都笑了,就像是一對父子,蜜雪兒見狀,不由得妒極生怒。她一時間有一種沖動,想讓羅爾夫滾蛋,操,帶著她的孩子滾出門去。

但她還是把這股沖動拽了回來。無論她有多生氣,那也只是一時之氣,她通常都能忍得住。生存至上。她這會兒就忍住了,臉上還露出微笑,但心裏卻暗自得意地在想,今晚的吹簫沒門了,親愛的。她不知道他跟孩子們是不是一直在說她。她覺得是這麽回事。晚點再去盤問男孩。

“出什麽事了?”他問。

“沒事,”她說著讓兒子離開沙發,令他去廚房拿瓶可樂給她。

她看著布拉德【注】走開。轉眼之間,就像是打了個響指,忌妒轉換成了纏綿。

【注】:系布拉德福的昵稱。

蜜雪兒·開普勒生不了孩子,盡管她從十六歲開始就試過了,後來她借口說她是一名志願者,隸屬於一個專為弱勢群體提供幫助的非營利組織,幸運地與密爾沃基下層社會的一位叫布蘭切的單身母親成了朋友。

因為性事或吸毒或二者兼有之的關系,布蘭切被查出HIV呈陽性,因此她經常生病,只好把她的兒子和女兒交給蜜雪兒照管。盡管這個可憐的女人采用雞尾酒療法服用處方藥對艾滋病進行了控制,但她的病情還是迅速地惡化了——但能讓她感到些許安慰的是,為防不測,她在一份書面協議上,指名蜜雪兒作為她兩個孩子的監護人。

好在那個女人很快就死了,沒像預期的那樣拖那麽久。

真是可憐。

事後沒多久,蜜雪兒花了一些時間,把那六個月來治療艾滋病的處方都放到抽水馬桶裏沖走了,那些處方是她從布蘭切那兒截下的,藥都被她換成了泰諾、奧美拉唑【注】和兒童維生素(出於節約的目的,她給孩子吃的也是這個)。

【注】:一種抗消化性潰瘍藥。

現在這兩個孩子都是她的了。她全心全意地愛著他們。他們很聽話,對她很敬重——就像多年前那位法庭指定的臨床醫學家所說的那樣——他們知道,如果不是她的話,他們現在的生活不會如此光鮮。操他的臨床醫學家,她要什麽,她自己心裏有數。從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