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切正常,”布琳一臉痛苦地低聲說。

“什麽?”蜜雪兒問,沒聽清楚她齜牙咧嘴說出的這句話。

布琳只好一字一頓地又說了一遍,“一——切——正——常。”她看著這座寬大的山間度假屋,湖景路2號。屋主顯然很有錢;可為什麽沒有安裝安全報警系統呢?

她用肘擊碎了後門上的窗玻璃,打開鎖。兩人迅速進入廚房。布琳立刻走到爐子前,想擰開火頭給自己取暖,不過這樣會有發出亮光的風險。沒火。丙烷在外面關掉了。沒時間去找閥門點火了。拜托,她心裏在說,有幾件幹衣服就行了。屋裏很冷,但至少吹不著風了,屋子的結構也還保留了一點白天陽光的余熱。

她摸了摸臉——不是摸那個彈孔,而是下巴。每逢天冷,或疲勞的時候,臉上整過容的地方就會抽搐,不過她也常想,這感覺是不是她想象出來的。

“我們的動作還得再快點。先看看有沒有電話或電腦。我們可以發電郵或網聊。”約伊總是在網上。她確信她的信息一定可以讓他看到,但她得注意點措辭,得讓他知道事情緊急,而又不至於讓他擔心。

不可能開著車逃走了,她們已經瞄了一眼車房,發現裏面是空的。布琳又說,“再看看有沒有武器。這地方沒什麽人打獵,這裏是州立公園,大多數地方都貼著禁令。但他們還是有可能有槍的。也許是弓。”

“還有箭?”蜜雪兒問,一想到要用弓箭射人,她的眼神中露出了驚恐。“那我可不行。我可不會射。”

布琳在夏令營的時候曾玩過這種武器,有那麽一兩次,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不過既然迫不得已,她會很快上手。

她正在想著,突然注意到蜜雪兒已經走開了。她聽到哢噠一聲,然後就是一陣嗡嗡的聲音。

暖氣!

布琳沖進客廳,見那青年女子正在撥調溫器。

“別,”布琳說,她已經凍得牙齒格格作響。

“我都冷死了,”蜜雪兒說,“為什麽不?”

布琳關掉開關。

蜜雪兒表示抗議了,“我冷得要命,受不了了。”

這還用你說,布琳心想,但嘴上卻說,“這樣會有煙的。他們會看見的。”

“天都黑了。他們什麽也看不見。”

“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那女子惱怒地聳聳肩。

暖氣開了沒有幾秒鐘,他們在遠處應該不會看得見。

“我們的時間不多,”布琳看了一眼帶時鐘的收音機,藍色的熒光顯示是8:21。“他們可能會決定到這兒來。我們快點找。電話、電腦、武器。”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她們的心情也變得沮喪至極:也許她們的救星就在咫尺之外——一部電話,或一把槍。但這種事是不可預知的。她們基本上只能靠手摸。蜜雪兒很小心,動作很慢。

“快點,”布琳催促道。

“他們這兒有黑寡婦蜘蛛。我去年來這兒看斯蒂夫和愛瑪的時候,在我房間裏就見到過一只。”

要擔心的事多著呢,根本還輪不上這個。

她們又狂搜了十分鐘,翻遍了抽屜、壁櫥、裝紙的籃子和生活垃圾。布琳找到一部諾基亞,笑了,那是部舊手機,電池沒電,天線斷了。她把所有的東西都倒在地毯上,摸索著,找充電器。

沒有。

“見鬼,”布琳嘀咕了一聲,直挺挺地站起身來,臉上的肌肉在抽搐著。“我去樓上看看。你繼續在下面找。”

蜜雪兒惶惑地點點頭,對於把她一個人留在樓下,顯得很不樂意。

蜘蛛……

布琳爬上樓梯。二樓也沒有找到武器、手機或電腦。她不想費事去閣樓找了。她瞥了一眼窗外,見菲爾德曼家院子裏的電筒光還在四處照著,不過這兩個人不會在那兒待得太久。

她真想把燈打開,但不敢,只好一路去摸那幾個臥室,特別留意最大的那間。她開始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幾件衣服。她扒掉身上的皮夾克和濕漉漉的制服,穿上了她所能找到的顏色最深的衣服:兩條海軍藍的運動長褲,兩件男式T恤和一件厚厚的運動衫,換上幹襪子——她的腳後跟都被濕乎乎的鞋襪磨出泡來了——但她還是穿上了那雙牛津警靴,沒有找到多余的鞋子。她又找到一件很厚的黑色滑雪衫,穿上了,終於覺得暖和了。她想哭,感覺好舒服。

在浴室裏,她打開藥品櫃,摸了摸裏面的瓶子,摸到一個長方形的瓶子。她聞了聞,是酒精,便用酒精把一團衛生紙浸濕,然後洗了洗受傷的面頰。她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腿都直不起來了。她又用酒精在口腔內擦了擦,這比剛才還要疼十倍。她低下頭,差點沒疼暈過去。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行了,”她低聲說道,疼痛開始慢慢減弱,已變得沒那麽難以忍受了。最後,她把酒精塞進口袋,跑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