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4頁)

這是一張駕照上的照片,長得完全不像幾小時前被他們拘捕的那個鐘表匠。

萊姆點點頭:“很好。他查閱了報紙上的租房信息,找到一處已待租一段時間的房子,他想到因為是聖誕節,所以這房子在幾個星期內是不會租出去的。他們利用過的教堂也一樣。他偽造了這份駕照,還有護照。我們從一開始就低估了這個人。”

庫柏一邊看著電腦,一邊叫起來:“房主——真正的鄧肯——他的信用卡有問題。個人資料被盜竊了。”

萊姆覺得腹部一陣顫抖。從理論上說,他那個部位應該是毫無知覺的。但他有一種感覺,一場看不見的災難很快就要降臨了。

丹斯仔細地凝視著照片上鄧肯平靜的表情,就像萊姆那樣專心地盯著他的證據表。她沉思著:“他到底想要幹什麽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

***

查爾斯·韋斯帕西恩·黑爾坐在地鐵上,他就是假扮鐘表匠傑拉德·鄧肯的人。他看看手表(他漸漸喜歡上的那塊寶璣懷表已經不太適合他即將執行的任務了)。

一切都在按計劃順利進行。他正坐在從布魯克林區發出的地鐵上,他的藏身之處就在這個區。他感到一絲擔憂和急躁,但盡管如此,他很快就要實現一生中最完美的結局了。

他對文森特·雷諾茲所說的身世當然都是假的。那不可能是真的。他為自己設計了漫長的職業生涯,而且他知道那個滑頭的強奸犯一經威脅,就會把一切都告訴警察的。

黑爾出生在芝加哥,父親是中學拉丁文教師(因此他中間的名字取自一位偉大的羅馬皇帝的名字),母親是郊區西爾斯百貨店裏的女裝部經理。夫妻倆說話不多,也不一起做家務。每天安靜地吃完晚飯,父親就看自己的書,母親則做些縫紉活兒。唯一的家庭娛樂活動就是,兩人分坐在一台小電視前的兩把椅子上,看一些低俗的情景喜劇以及能預知結果的警匪片,這些可以讓他們之間有些交流——通過評論電視節目,他倆可以相互表達各自的喜好和不滿,而這些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勇氣直接說出口的。

太安靜了……

查爾斯這個小男孩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一個人。他是個容易令人吃驚的孩子,而父母則以一種很客套的禮節對待他,帶著某種冷漠和戲弄的態度,仿佛他是一種植物,父母也不太確定該怎麽澆水和施肥。孩提時代的枯燥和孤獨逐漸變成一種顯露的痛楚,因此他總覺得絕望,拼命想利用自己的時間,害怕家裏這種折磨人的安靜會令他窒息。

他整天都呆在外面——徒步遠足,爬樹。在某種程度上,當人們呆在外面時,還是一個人比較好。外面總有一些事情可以吸引你,你可能會在下一個山頭、在楓樹的下一根樹枝上發現新事物。他在學校參加野外生物俱樂部,還參加野外遠足活動。他總是第一個爬過繩索橋、沖下懸崖、用繩索沿著山側進行速降。

如果被罰呆在家裏,查爾斯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來打發時間:那就是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幹凈。收拾文具、書籍和玩具時,他永遠都不會覺得時間難熬。這時,他不再孤單,不再因無聊厭倦而難受,也不再害怕寂靜。

你知道嗎,文森特,“謹小慎微(注:英文為“meticulous”。)”這個詞來自拉丁詞語“meticulosus”,意思是“令人害怕的”。

每當看到事情不夠精確且變得無序時,甚至當他看到不成直線的鐵軌或彎曲的自行車輪輻時,他都會難過得發瘋似的。如果發現事情進展不順利,他就會很緊張,就像人們聽到指甲在黑板上摩擦發出的聲音一樣。

就拿他父母的婚姻為例吧。父母離婚後,他再也沒和他們說過話。生活應該是整潔而完美的。當生活不再完美時,你就有權利徹底消除那些混亂的因素。他從不祈禱(沒有什麽實證性的證據能表明,你能通過與神靈的交流,從而將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或者借此達成你的目的),但如果他真的要祈禱的話,他會祈禱希望他們都死去。

黑爾在軍隊服役了兩年,他在這種有序的環境中如魚得水。他進了軍官預備學校,並引起了老師們的注意。在他被提拔之後,老師推薦他教授軍事歷史和戰術戰略計劃課程,這兩門是他的強項。

退伍後,他花了一年時間在歐洲進行徒步遠足和登山活動,然後回到美國,以投資銀行家和風險資本家的身份開始經商,同時利用晚間學習法律。

他當了一段時間律師,很擅長促成商業交易。他掙了很多錢,但在自己的生活中卻感到很孤獨。他拒絕與女人發生關系,因為她們都想束縛他,總是做出一些不合邏輯的行為。漸漸地,他對計劃和秩序的熱衷變成了他的“情人”。就像那些用癖好來取代真正的感情的人一樣,黑爾在尋找更刺激的方式來滿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