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4頁)

“有他的蹤跡嗎?”

“我們剛到,還沒有發現。我們正準備開始搜索。這裏所有建築都被拆掉了,我沒有發現任何能讓他躲藏的地點,但這裏卻有十幾個他可能留下陷阱的地方。”

“薩克斯——”

“什麽事,萊姆?”他突然嚴肅起來的聲音嚇著了她。

“有些事我得告訴你。我剛收到醫學中心傳來的DNA和血清的檢驗報告,你早上在現場發現的紙巾檢驗結果出來了。”

“如何?”

“那的確是加勒特的精液,而那上面的血……是瑪麗·貝斯的。”

“他強奸了她。”薩克斯輕聲說。

“小心點,薩克斯,但行動要快。我不認為莉迪婭還剩多少時間。”

她躲在一間陰暗、肮臟,多年前曾被用來儲存雜物的房間裏。

莉迪婭的手仍被反綁在後面,整個人因炎熱和脫水而覺得眩暈,但她仍跌跌撞撞地沿著明亮的長廊逃離加勒特滿地打滾的所在,並找到這個在研磨工坊下面的小小躲藏空間。當她溜進來關上房門時,立即有十幾只老鼠從她腳邊竄過,這使她用盡了心中所有的意志力,才忍住沒尖叫出聲。

現在她聽到加勒特的腳步聲慢慢接近,已經蓋過附近緩緩轉動的磨輪聲。

慌亂立即充滿內心,她開始後悔不該選擇逃跑。但現在已不能回頭了,她思忖。弄傷了加勒特,而現在他就要來找她了;如果被他找到,除了被他傷害外,恐怕還會有更糟的事。那麽現在除了試著逃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不,她心想,這種想法不對。有本她最喜歡的書,上面說:天下沒有什麽“試著”的事。你要不就做,要不就幹脆別做。她不能“試著”逃走,而是“一定”要逃走,非得有這個信心不可。

莉迪婭透過儲藏室門縫向外窺視,仔細聆聽。她聽見他就在附近的某個房間裏,一邊咒罵著,一邊猛然拉開每個儲藏室和櫃子的門板。她希望他最好誤以為她已從焚毀墻壁崩塌處跑到外頭去了。但看他那有條不紊的搜索行動,顯然知道她仍在這裏。她不能再待在這間儲藏室,他馬上就要找來了。她透過門縫看去,沒見到他的人影,於是悄悄溜出儲藏室。穿著白膠鞋的雙腳輕輕跑到了隔壁相鄰的房間。這間房間的唯一出口是一座通往二樓的樓梯。她奮力往上爬,費力喘著氣,在無法使用雙手來保持平衡下,一不留神撞上了墻壁和樓梯上的鍛鐵扶梯。

她聽見走廊裏響起他的聲音。“你讓它咬了我!”他吼道,“很疼,疼死了!”

希望它咬到你的眼睛或生殖器,心想,繼續爬上樓。操你操你操你!

她聽見他撞開樓下房間的聲音,聽見他喉嚨裏發出的嘶嘶聲。她似乎也聽見他那陣微小、尖細的指甲彈弄聲。

恐懼的戰栗感再一次襲來,惡心的感覺也隨之加重。

樓梯上面的這個房間很大,有好幾扇窗戶,面對著磨坊被燒毀的區域。這裏還有一扇門,沒上鎖,她將門推開,奔入磨坊工坊的中心——房間中央豎立著兩座大型磨石。木制的械具已腐朽,她剛才聽到的聲音不是來自磨石,而是水車輪被水流帶動的聲音。水車仍在緩緩轉動,紅褐色的水像瀑布般流入一個深狹如井的洞中。莉迪婭向下看,望不到底,這些水必定從下面某處流回河中。

“別動!”加勒特叫道。

她被這憤怒的聲音嚇了一跳。他就站在門口,布滿血絲的眼睛充滿野性,一只手上有一大塊黑黃色淤血,另一只手緊緊地握在上面。“你讓它咬了我,”他罵道,憤怒地瞪著她,“它死了,是你害我殺了它!我不想做但你卻逼我!現在你給我下樓,我得把你的腿也綁起來。”

他開始逼近。

她看著他瘦骨嶙峋的臉、糾結在一起的眉,他粗壯的手臂、憤怒的目光。此時,一連串雜亂的思緒突然闖入她腦海:她有一位絕望地邁向死亡的癌症患者、被關在某處的瑪麗·貝斯·麥康奈爾、這小子咀嚼的餅幹、那只蠕動爬行的馬陸、那指甲彈動的聲音、那戶外的景象,以及她那無數個寂寞的夜晚,絕望地等待男友打來的那一通短暫的電話。帶著花去黑水碼頭區,盡管她並不情願……

夠了,一切都晚了。

“等一等。”莉迪婭平靜地說。

他眨了眨眼,停了下來。

她對他微微一笑——以她對晚期癌症患者微笑的方式——然後,默默對她的男友送出一個告別祈禱。莉迪婭,雙手仍被反綁在後,縱身一躍,頭朝下跳進窄小黝黑的深洞中。

高倍望遠鏡的十字坐標線停在紅頭發警員的肩膀上。

還真有點麻煩,梅森·傑曼心想。

他和內森·格魯默待在一個能俯瞰到整個舊安德森采石礦區的高地上,離搜索小組約一百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