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4/5頁)

這表示,其實她還不打算結束。

她從筆記本上擡起頭,緩緩地說:“你知道嗎,你老是引用洛卡德的話。”

萊姆點點頭。洛卡德是法國最早的警探和刑事鑒定家,他發現一條與刑事案現場有關的原則,後人便以他的名字稱呼。這條原則是:凡是刑事案現場,在疑犯和被害人或現場本身之間,必然出現微量證物交換的現象。

“那好,我認為和證物一樣,現場也會發生‘心理上’的交換現象。”

萊姆大笑起來,覺得這個想法瘋狂透了。洛卡德是科學家,他絕對不願看到有人把他創出的原則應用在狡猾難以捉摸的人心上。“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繼續下去:“你的嘴並不是一開始就被貼上膠帶的,對吧?”

“沒錯,是到最後才被貼上。”

“所以,這表示你和他有段溝通的經歷。你參與了交換過程。”

“我?”

“不是嗎?難道你沒對他說任何話?”

“我當然說了。但這又如何?重要的是他說過的話。”

“我認為,他一定會說一些事來回應你。”

萊姆仔細盯著薩克斯。她的臉頰上沾有一塊新月形的煤灰汙痕,微翹的上唇上方已淌出了汗珠。她坐得離他很近,雖然語氣一直保持平靜,但從她的坐姿中,他能感覺到她因全神貫注而呈現出的緊張情緒。當然,她自己並未察覺,但萊姆知道,此時她所感覺的,似乎正是過去他在數英裏之外引導她勘查刑案現場時的那種心情。

“萊姆,你回想一下,”她說,“想想當你和疑犯獨處的時候。並不一定單指‘魔法師’,任何疑犯都可以,你會對他們說什麽?你想從他們身上知道什麽?”

他長嘆了一口氣,聲音聽來充滿嘲諷和無奈。然而,薩克斯提出的問題的確引出了他的一些回憶。“我想起來了!”他說,“我問他是誰?”

“好問題。他是怎麽回答?”

“他說他是巫師……不,不只是巫師,而是某個特別的名詞。”萊姆眯起眼睛,努力讓自己回到那個恐怖的場景,“他好像說他是什麽巫師……好像是邪惡的西方巫師。”他皺著眉想了一下,又說,“有了,他說他是北方的巫師。我記得他是這麽說的。”

“這個名詞有任何意義嗎?”薩克斯問卡拉。

“沒有。”

“他說他可以從任何地方逃脫。唯一的例外是,他擔心沒辦法逃過我們這一關……呃,他指的人是我。他害怕我們會阻止他,所以才會來這裏。他說必須在明天中午以前先阻止我,那應該是他再度殺人的時間。不對,等等。這是我個人的解釋。他並沒說他什麽時候會再去犯案。”

“不過你解釋得很有道理,”塞林托說:“他剛開始每四小時殺一人,然後間隔兩小時。從今天中午過後就沒新的被害人了,如果伯克不算的話。他現在正在休養憩息,打算明天才再度作案。”

“我就是這麽想的,朗。”

“北方的巫師,”薩克斯說,低頭看著手中的記事簿,“我……”

萊姆又嘆了口氣。“薩克斯,我覺得真的夠了。我完全被掏空了。”

薩克斯關掉錄音機,俯身靠近萊姆,用紙巾拭去他額上的汗水。“我知道。但我剛才要說的是,我想喝一杯酒。你覺得這句話如何?”

“要喝酒的話,一定要請你或卡拉來倒酒,”萊姆對她說,“千萬別讓那家夥碰。”他小心眼兒地朝托馬斯扭了個頭。

“你想來點兒什麽嗎?”托馬斯問卡拉。

萊姆說:“我敢說,她想喝愛爾蘭‘咖啡’……為什麽星巴克不賣這種東西呢?”

卡拉婉拒了萊姆的威士忌,只要一杯麥斯威爾或佛吉斯的速溶咖啡。

塞林托則問有沒有東西可吃,因為他本來要吃的三明治和卡拉的咖啡一樣,都沒能平安回到萊姆的這幢房子。

在看護托馬斯離開客房到廚房去後,薩克斯把剛做好的筆記遞給卡拉,請她把她認為和“魔法師”描述有關的資料都記在寫字板上。卡拉立即起身,帶著筆記本走進萊姆的客廳實驗室。

“你剛才做得很好,”塞林托對薩克斯說,“偵訊得棒極了,我沒見過哪位調查警司能做得比你好。”

薩克斯點頭表示心領了,臉上不帶任何笑容。但萊姆看得出來,其實聽到贊揚,她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幾分鐘後,梅爾·庫珀走進客房——他的臉也是臟乎乎的——舉起一個塑料袋說:“那輛馬自達車上的證物全在這裏。”這個袋子裏裝著一大張紙,看起來像是對折起來的《紐約時報》。一看就知道這個現場不是薩克斯處理的:任何紙類證物若是浸濕了的話,就應該裝在紙袋或纖維網格容器裏,而不能用塑料袋。用塑料袋會促使黴菌生長,加快證物被毀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