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倒數二十一小時

一場辯論正在激烈地進行當中。

“我覺得你這麽做並不對,林肯。”朗·塞林托表示,“我們必須將他們移到別的地方。如果把他們留在庇護所裏的話,他會再進行另一次攻擊。”

並不是只有他們正在為這個困境傷腦筋。雷金納德·埃利奧潑洛斯檢察官雖然還沒有出現,但是負責聯邦調查局曼哈頓分局的托馬斯·珀金斯特別探員已經親臨現場,在辯論當中代表調查局的立場。萊姆非常希望德爾瑞也在場,還有薩克斯,不過她已經加入市警和聯邦組成的聯合特警部隊,前往搜尋遭到廢棄的地鐵用地了。截至目前,他們都還沒有找到棺材舞者及其夥伴的蹤跡。

“我的反應完全是依照從前的經驗。”珀金斯認真地表示,“我們還有其他的庇護場所。”

棺材舞者只花了八個小時就查出證人的位置,並成功地接近距離庇護所偽裝的防火門僅五碼的距離之內,這讓珀金斯感到心驚肉跳。“更好的庇護場所。”他很快地補充一句,“我認為我們應該立刻移送他們。我得到了來自高層的指示,也就是華盛頓,他們不希望證人受到傷害。”

也就是說,現在就將他們移到別的地方去,萊姆假設。

“不行。”萊姆固執地表示,“我們必須讓他們留在原地。”

“如果為各種變數排列一下優先順序,”珀金斯說,“我想答案非常明顯,把他們移到別處。”

但是萊姆表示:“不管他們去什麽地方,到新的庇護所或是留在現在這一個,他都會找上他們。我們熟悉這個地方,對他可能采取的進攻方式多少可以掌握,我們的伏兵可以得到很好的掩護。”

“這一點說得沒錯。”塞林托讓了一步。

“這麽做也會讓他亂了陣腳。”

“怎麽說?”珀金斯問。

“你應該知道,他現在也正在和自己進行一場辯論。”

“是嗎?”

“你可以確定。”萊姆說,“他正試著猜出我們接下來會怎麽做。如果我們決定讓他們留在原地,他會采取的行動就只有一種。如果我們將他們移到別的地方——我認為他就是猜我們會這麽做,他會試圖在路上進行攻擊。不管路上的安全措施做得多麽好,總是不如一個固定的場所完善。不行,我們必須讓他們留在原地,然後準備應付另一波攻擊。預先設想周到,隨時準備出擊,上一次……”

“上一次有一名警探遭到殺害。”

萊姆怒氣沖沖地頂了回去:“如果英納爾曼有後援的話,事情就會完全不同。”

西裝筆挺的珀金斯是一個善於自我保護的官僚,不過倒是通情達理。他點頭讓了步。

但是,我這麽做到底對不對?萊姆心想。

棺材舞者到底在盤算些什麽?我是不是真的知道?

哦,我可以在仔細查看一個安靜的臥房,或一條肮臟的巷道之後,完美地解讀讓它們成為犯罪現場的故事。我可以從沾染在地毯或瓷磚上有如羅夏克墨漬測試【注】般的血跡,看出被害人有沒有可能逃生,還是他根本沒有機會,以及他死亡的方式。我從殺手留下來的塵土,就可以立刻知道他去過了哪些地方。

【注】:羅夏克墨漬測試,由瑞士醫生赫爾曼·羅夏克於一九二一年發明,這種測試是利用墨漬圖來反映受測試人的內心世界。

我可以找出到底是什麽人,也可以找出到底為了什麽原因。

但是棺材舞者接下來到底會怎麽做?

這一點我可以揣測,卻不能肯定。

走道上這時候冒出了一張面孔,是門口站崗的一名警衛。他交給托馬斯一個信封,然後又退回自己的崗位。

“什麽東西?”萊姆小心地注視。因為此刻他並沒有在等候任何檢驗報告,而他也很清楚棺材舞者對於炸彈的偏好。不過這個信封只有一張紙的厚度,而且是來自聯邦調查局。

托馬斯拆開之後瀏覽了一遍。

“是來自物證反應小組,他們找到了一名沙粒專家。”

萊姆向珀金斯解釋:“和這件案子無關,是一名探員在前幾天晚上失蹤的那一件。”

“托尼?”珀金斯問,“我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半點線索。”

萊姆瀏覽了那一份報告。

“提交分析的物質,在技術層面上並非沙粒,而是礁巖組織當中的珊瑚顆粒,並包含了交合刺、海蟲管體的交叉片段、腹足動物的外殼、有孔蟲。最可能的來源是北加勒比海、古巴、巴哈馬……”

加勒比海……有趣,不過目前他必須把這項證物擱置一旁。等到棺材舞者伏法定罪之後,他和薩克斯再回到……

他的收話器傳出沙沙的聲音。

“萊姆,你在不在?”薩克斯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