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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告訴你。”他說。

“慢著。”咖啡滾燙,我盡可能快地喝完,又替自己斟滿。“是這樣,”我說,“告訴我這些事情你得非常小心。如果你希望我送你去蒂華納,有兩件事情我絕對不能知道。第一——你在聽嗎?”

他略微點點頭,茫然地望著我頭頂上方那片空墻。今天早晨,他臉上的疤呈烏青色,皮膚慘白,但疤痕一如往日那般觸目。

“第一,”我緩慢地重復道,“要是你犯了罪,或者幹了任何法律認為是犯罪的事情——我指的是重罪——我不能知道。第二,要是你知道有人犯了如此大罪,我同樣不能知道。除非你不希望我送你去蒂華納。明白了嗎?”

他直視著我的眼睛。目光專注,但毫無生氣。他喝下了咖啡,臉上仍不見血色,但情緒倒是穩定下來了。我又給他添了些咖啡,照樣加了威士忌。

“我告訴過你我遇到麻煩了。”他說。

“我聽到了。我不想知道是什麽樣的麻煩。我得掙錢謀生,保證執照不被吊銷。”

“我可以拿槍逼你。”他說。

我咧嘴一笑,把槍從桌上推到他面前。他低頭瞧了瞧,沒去碰。

“你不可能拿槍押著我送你去蒂華納,特裏。不可能拿著槍通過邊境,登上飛機。我是個偶爾會和槍打打交道的人。我們沒法拿槍來做借口。要是我告訴警察我怕得很,不得不按你吩咐的辦,在警察眼裏這可不尋常。當然,假設一下,我不知道有什麽要報告警察的。”

“聽著,”他說,“不到中午或者更晚,沒人會去敲那扇門。下人們知道,當她睡懶覺時,最好別去打擾她。但到了中午,女仆會敲門進去。而她卻不在房間裏。”

我喝著咖啡,一言不發。

“女仆會發現她根本沒在床上睡過,”他繼續道,“接著就會想到去另一個地方看看。在主屋背後很遠的地方有棟大客宅。自帶車庫,有專用車道。西爾維亞在那裏過的夜。女仆最終會在那裏發現她。”

我皺了下眉頭。“我向你提問題時,得非常小心謹慎,特裏。她有沒有可能沒在家過夜?”

“在她的房間裏,衣服扔得滿地都是。她從來不把衣服好好掛起來。女仆知道她在睡衣外裹了件袍子,就那樣跑出去了。這樣子只可能去客宅。”

“不一定吧。”我說。

“一定是去了客宅。見鬼,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客宅裏在幹什麽勾當?下人們消息最靈通。”

“別說了。”我說道。

他用手指順著沒疤的半邊臉重重地捋下去,留下一道紅印。“客宅裏,”他一字一頓地說,“仆人會發現——”

“西爾維亞醉死過去,沒了知覺,毫無形象可言,通體冰涼。”我挖苦道。

“噢。”他想了想。好一會兒之後,“自然,”他加了一句,“應當是這樣。西爾維亞不是酒鬼。不過要是喝過了頭,也會很糟糕。”

“故事到此結束,”我說,“或者馬上就要結束。我再來即興發揮一下。我們上次一起喝酒,我對你有些粗魯,要是你記得,我一走了之,把你扔在那裏。你實在讓人受不了。之後我又想了想,覺得你只是想通過自嘲擺脫大禍將至的預感。你說你有護照和簽證。去墨西哥的簽證不是馬上就能弄到手的。他們不會隨便放行。看來這次出走,你已經準備了一段時間。我還在奇怪你能忍多久呢。”

“我隱約感到還有義務待在她身邊,想著她或許還在其他方面需要我,除了要我充當門面,以免老頭子嗅東嗅西。順便提一句,我半夜打過電話給你。”

“我睡得很死。沒聽見。”

“之後,我去了一家土耳其浴室。在那裏消磨了兩個小時,洗了蒸氣浴、浸浴、多孔噴淋,做了按摩,還打了幾個電話。我把車停在拉布裏亞街和噴泉之間。我是走過來的。沒人瞧見我拐進你家這條街。”

“那些電話有沒有牽涉到我?”

“一個打給哈倫·波特。老頭子昨天飛去帕薩迪納,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他沒回家,我費了好大勁兒找他,不過最後他總算和我通了話。我跟他說:我很抱歉,但我要走了。”說這些話時,他斜睨著水槽上方的窗戶和拂著紗窗的金鐘花叢。

“他怎麽樣?”

“他很難過。他說祝我好運。問我缺不缺錢,”特裏刻薄地一笑,“錢。這是他的常用語匯裏的第一字。我告訴他錢我夠了。然後我打了電話給西爾維亞的姐姐。同樣的故事。就這些。”

“我想問一句,”我說,“你在客宅裏發現過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嗎?”

他搖搖頭。“我沒這麽做過。不過要發現一點兒不難。一點兒不難。”

“咖啡要涼了。”

“我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