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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雪把湧來參加定罪救濟聽證會的媒體全都困在雪松林及其附近的城鎮。所以德安吉洛•芬恩和帕克•豪斯出事,以及礦坑事件的消息剛一傳出去,記者們就從旅館沖上了新聞采訪車。瑪麗亞•範佩爾特四處奔走,讓消息在鎮上廣為散播,告訴所有願意聽她說話的人,她的《KRIX臥底》搶先播報了這則新聞。

崔西坐在丹舒適的沙發上,看著記者在電視新聞裏激動地報道,雷克斯和福爾摩斯趴在她旁邊的地面上,似乎在保護她不受屋外那群記者的騷擾。她知道除非滿足他們的需求,否則媒體是不會放過她的,所以只好表示她將在長老教會教堂舉行記者會,那是鎮上唯一能容納那麽多好奇民眾和媒體的地方。她爸爸的告別式也是在那裏舉行的。

“我這麽做是要安撫頭兒。”她在電話裏這麽告訴肯辛。

“胡說,”肯辛說,“我才不信呢。你開記者會,絕對有你的理由。”

崔西和丹站在教堂前的一處壁龕裏,暫時避開塞滿座位和走道的觀眾。

“你又讓小鎮上報了。”丹說,“我聽說鎮長向觀眾喊話,說雪松林鎮是一座遍地機會的古樸小鎮,非常適合開發。他甚至還提到把荒廢已久的卡斯卡迪亞開發計劃重新搬到台面上的想法。”

崔西悄然一笑。這座小鎮值得再給它一次機會。他們全體也是。

她偷瞄了人山人海一眼,目光掠過站立的人群。媒體群坐在前排,手上都拿著筆記本和錄音設備,攝影師已在走道上安置妥當,隨時準備拍攝。本地人和想看熱鬧的人也都來了,許多張面孔曾經出現在莎拉葬禮上,並且參與了三天的聽證會。喬治•博維恩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安娜貝爾則坐在她的父母之間。他在電話裏告訴丹,他們的苦難終於告一段落,得知埃德蒙已死的消息,應該能幫助他女兒放下過去,一步步回歸正常生活。

桑妮和達倫也來了。而後排座位上,法茲輪廓深邃的臉龐足足高出人群三十厘米,他旁邊是比利•威廉姆斯和肯辛。

“祝我好運。”她踏出壁龕,走進數十台相機的快門聲中,迎向刺眼的閃光燈。講台上,麥克風旁的花束甚至比監獄記者會上迎接埃德蒙的更多。

“我想長話短說。”崔西打開事先準備好的演講稿,“你們之中的許多人納悶,在埃德蒙•豪斯獲釋後,到底出了什麽事。聽證會的結果的確證明我是對的,埃德蒙•豪斯確實沒有被公平審判,但我錯在居然相信他是無辜的。埃德蒙•豪斯先奸後殺了我妹妹莎拉,事實完全如同他在二十年前向羅伊•卡洛威交代的那樣,但他並沒有立即殺人埋屍,而是把莎拉關在山上廢棄的礦坑內七個星期,直到水壩蓄水之前,才殺了莎拉埋屍。埋屍地點一旦被水淹沒,也就等於永遠掩埋了他的罪行。”

她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許多人可能在想,到底誰該為埃德蒙•豪斯的冤案負責。過去二十年來,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現在我知道了,責任在我父親詹姆斯•克羅斯懷特身上。我知道這個事實對認識他的人來說很難接受,但我懇請大家不要責怪他。我父親真心愛著我和莎拉,莎拉的失蹤擊垮了他,讓他完全變了一個人。”崔西看著喬治•博維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對她的愛,同時也是為了每個疼愛女兒的父親。他下定決心,不再讓其他父親承受埃德蒙•豪斯加諸於他和喬治•博維恩先生身上的痛苦。”

她頓了一下,讓自己平復心情,“唯一的合理解釋是,埃德蒙•豪斯向卡洛威警官認罪後,以找不到我妹妹屍體便無法定罪來嘲笑卡洛威,所以我父親才會在我和我妹妹共用的浴室裏,抽出梳子上的發絲,放到紅色雪佛蘭卡車上,以制造假證據。至於在帕克•豪斯的工具小屋裏發現莎拉的耳環被藏在襪子裏,之後又被塞進一個罐子中,也是我父親所為。我父親這位鄉下醫生經常登門拜訪病人,當然也包括帕克。他搜集一切和莎拉有關的報道,打電話給萊恩•哈根,說服哈根指證那天晚上自己開車經過小鎮時,看到了那輛紅色雪佛蘭。這都是我父親一人所為。我必須強調,就我所知,羅伊•卡洛威、萬斯•克拉克,或是其他人,都與我父親的錯誤行為無關。我父親之所以知法犯法,全是一位悲傷和絕望的父親,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做出的鋌而走險的選擇。我們可以指責他的作為,但希望各位不要質疑他的動機。

“我請求那些認識我父親的人,永遠記得那個男人是位忠誠的丈夫、慈愛的父親,以及重情重義的朋友。”她折好講稿,擡眼望著聽眾,“請大家提問吧,我很樂意為大家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