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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用提問引領吉薩描述她當時的勘查過程,重述現場勘查小組當天的發現,他花了大部分時間談論吉薩在咖啡罐裏找到的耳環,以及在雪佛蘭駕駛室裏找到的金發。他很有技巧地帶領吉薩談到證物保管流程,含蓄地影射有人可能會對此案的證物動手腳或是調包。畢竟吉薩和組員雖然發現證物,卻交給華盛頓州刑事鑒識實驗室保管並且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因此被動手腳的可能性很大。這麽拐彎抹角的問話既麻煩又耗時,卻是必要的過程,以避免引起爭端。

吉薩走下證人席後,梅爾法官做了總結。因為考慮到天氣狀況,法官報出助理的電話號碼,他說如果必須延期,法院會用電話錄音通知媒體和民眾。法官敲了敲小木槌後,瑪麗亞•範佩爾特和其他記者立刻箭步朝移向法庭大門的崔西追去。崔西趕到大門口,卻意外碰到了芬利•阿姆斯特朗,阿姆斯特朗帶她來到大廳,從刺眼的閃光燈中穿梭而過,護著她走下樓梯,而記者們則在後面窮追不舍。

“探員,對於今日的聽證過程,你有什麽看法?”範佩爾特問。

崔西沒理會她。阿姆斯特朗引領她穿過停車場,來到她的車子旁邊,經過一場大雪,有些地方已經積雪將近三十厘米了。

“早上我就在這裏等你。”阿姆斯特朗說。

“是鎮警官要你這麽做的?”崔西問。

阿姆斯特朗點點頭,遞給她一張名片,“如果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崔西一駛出停車場,手機就響了。盡管丹警告過她,訴訟就像跑馬拉松,而聽證會只是其中的一小段路程而已,她仍然聽出丹的語氣裏透著欣喜,顯然很滿意今天的成果。

“我要去松弗蘭看雷克斯。我們在那裏碰面,討論一下明天的事。”

崔西抵達動物診所時,丹正在跟獸醫說話,所以她戴上外套的兜帽,走到外面的門廊上,邊來回踱步邊查收電子郵件和回復手機短信。天色已經昏暗,低回的霧氣持續吐出雪花,一點兒停下來的跡象也沒有。風鈴已經凍結,它旁邊的溫度計顯示,室外氣溫已經掉到零下四度。

崔西向肯辛發短信報告今日戰況,就在打字時,她注意到一片被白雪覆蓋的田地邊停著一輛車,車頂和車蓋的積雪約有五厘米厚,但擋風玻璃顯然剛被雨刷清理過。由於距離太遠,現在又天色暗沉且落雪紛紛,崔西無法看清楚,只不過她感覺駕駛座上有人,或許是記者吧。她正在考慮要不要開車過去確認時,丹打開了門,探出頭來。他臉上帶笑,這是個好兆頭。

“你想得肺炎是不是?”丹問。

“雷克斯還好嗎?”

“進來,自己看。”

崔西立刻走進門,吃驚地看著雷克斯居然已經站了起來,還在接待區繞行。它很小心地走著,一個塑料圓筒套在它脖子上,防止它把繃帶舔掉,樣子看起來很滑稽,好像從馬戲團跑出來一樣。她伸出手去,雷克斯毫不遲疑地跑了過來,涼涼的鼻子弄濕了她的手掌心。

丹站在獸醫夫婦旁邊,向崔西解釋,“我們在討論該怎麽辦。我不想把它留在這裏,但它留下來其實比較好,尤其是我白天都不在。”

“別擔心,”獸醫說,“你忙多久,我們就照顧它多久。”

丹單膝跪地,雙手捧起雷克斯的頭,“抱歉了,老弟。再住一個晚上,我就帶你回家,我保證。”

崔西看著雷克斯皺起眉頭,丹憐愛地安撫它,心裏很感動。以至獸醫過來帶走大狗時,她都於心不忍。當一人一狗走到門前時,雷克斯回頭一望,眼神焦慮又淒楚,然後才不情願地走進門裏,這讓崔西的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丹快步走出大門,崔西跟在他後面。剛才停在雪地上的那輛車已經不見了,她四處張望,但街道上空蕩蕩的,停車場上也只有丹的大型休旅車和她的斯巴魯。田野對面的住家上空,一柱柱白煙從人字型屋頂的煙囪繚繞而上,包裹在毛帽、圍巾和手套裏的孩子們開心地在雪裏玩耍。如今也只有愛玩的孩子才有勇氣無視戶外的天寒地凍,而且更大的風雪即將到來,也沒有人想在這種天氣下離家太遠。

“我實在不想把它留在這裏。”丹顯然仍有些激動。

“我知道,但你的決定是對的。”

“我還是很難過。”

“這才更加確定你的決定是對的。”崔西牽起他的手,這個舉動似乎嚇到了丹,“雷克斯和福爾摩斯很幸運能被你找到,丹。現在卡洛威也明白你不再是從前那個戴著眼鏡、矮矮胖胖、任他嚇唬的小男孩了。”

“矮矮胖胖?原來我在你眼裏是這個樣子啊。我會讓你清楚知道,那些只是等著變成肌肉的肉團。”

崔西微笑著看著那張臉。他不再只是小時候的玩伴,而是足以壓制卡洛威的幹練男人,更是會因為一只狗而落淚的柔情漢子。他還是個好男人,曾經受過傷,卻能用幽默把傷心隱藏起來,她一直盼望能有這樣的男人進入她的生命裏。她用聽證會為借口,壓抑她對丹的感覺,因為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封閉自己的心,害怕會再失去心愛的人,不願意再次活在失去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