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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媽呢?”

“六個多月前也過世了。”

“噢……”

“我很想她。這次回來照顧她,讓我們有機會更了解對方,我們從來沒有這麽親密過。我很感恩。”

“我真羨慕你。”

他皺起眉頭,“為什麽這麽說?”

“莎拉失蹤後,我和我媽就很疏遠,在我爸過世後……”崔西沒把話說完,丹也沒追問,她不禁納悶:丹到底知道多少?

“那段時間你一定很不好過。”

“的確。”她說,“那段日子真的很可怕。”

“希望昨天的葬禮能了斷你所經歷的一切。”

“多多少少吧。”她說。

丹站起來,“你確定不讓我倒杯咖啡給你?”

崔西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來,她又看到那個只要談話氣氛一凝重就轉移話題的小男孩了。“真的不用。跟我說說,你從事哪一類的律師工作?”

丹又坐下來,雙手重疊放在大腿上。“我一開始專攻反壟斷法,沒多久就覺得這種案子太無聊。 後來一個合夥人帶我打了一場白領刑事官司注11,我發現我真的很喜歡這類刑事辯護。如果要我評價自己,我必須說我在法庭上真的很有一套。”他露齒一笑,笑容裏依然帶著孩子氣。

“我相信法官都愛死你了。”

“‘愛’這個詞太重了。”他說,“用‘崇拜’更準確些。”他哈哈大笑,崔西再次從笑聲裏認出了那個她認識的男孩。“我先是幫一家大公司的總裁辯護,官司贏了以後,凡是客戶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裏的,或是有親戚在公司聖誕派對上喝醉鬧事的,無論大事小事,事務所的律師全都來找我求助。接著,大型白領刑事官司也找上門來,就這樣,不知不覺間,我的事業越做越大。”他一偏頭,好像在打量她,“好,換你了。重案組偵查員?哇塞,怎麽不當老師了?”

她揮揮手,“你不會想聽的。”

“嘿,誰說的,從實招來。你怎麽知道我不想聽?你的夢想不是在雪松林高中教書,再在這裏養幾個小孩?”

“別跟我開玩笑了。”

他取笑著:“喂,結果住在這裏的人變成了我。你不是總說長大以後要當老師嗎?還有,你和莎拉要做一輩子的鄰居。”

“我的確當了老師,一年。”

“在雪松林高中?”

“金剛狼。”她邊說邊彎曲十指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你應該還記得電影《赤色黎明》裏那群自稱‘金剛狼’的高中生吧。”

“我猜猜,你教化學?”

崔西點點頭,“完全正確。”

“你都不知道,你以前真是一個書呆子。”

她假裝被惹急了,“哼,我是書呆子,那你呢?”

“我是呆子。書呆子都很聰明,兩者還是不太一樣。你結婚了嗎?有小孩嗎?”

“離婚了,沒有孩子。”

“希望你的結局比我好一些。”

“半斤八兩吧,不過我們結婚不久就離了。他覺得我背叛他。”

“覺得?”

“第三者就是莎拉。”

丹一臉莫名其妙。

崔西察覺時機到了,於是說:“丹,我辭掉教書工作後就跑去讀警校。我調查莎拉的謀殺案超過十年了。”

“噢。”

她從公文包中抽出帶來的卷宗,放到桌子上,“我有好幾個紙箱,裏面裝滿了目擊者供詞、審訊記錄副本、警方記錄、證據報告,所有相關的資料都有,只缺法醫埋屍處的鑒識報告,不過現在也齊了。”

“我不明白,他們不是已經抓到兇手,也判了刑嗎?”

“埃德蒙•豪斯,”她說,“他是有強奸前科的被假釋罪犯,和叔叔住在鎮外的山林裏。他是樹上最低、最好摘的軟柿子,丹。十八歲那年,他和一位十六歲的高中生發生性關系,認罪後,被關進瓦拉瓦拉監獄六年。他最初被控一級強奸罪、綁架罪和嚴重傷害罪,但在他監禁女孩的小屋找到的一項證據,出現了可信性的問題。”

“因為沒申請搜查令?”

“法庭認為小屋屬於主屋的一部分,警方應該先申請搜查令。但那項證據有瑕疵,法官裁決不予采用,檢察官說他沒有辦法,只能提出認罪協商。莎拉失蹤後,卡洛威從一開始就鎖定豪斯,但又提不出確鑿可信的證據來推翻豪斯的不在場證明:莎拉失蹤那晚,豪斯說他在家睡覺,而他叔叔在木材廠上大夜班。”

“哪裏不一樣了?”丹問。

莎拉失蹤七個星期後的某一天,崔西聽到門鈴響起,一開門就看到卡洛威站在門外,滿臉焦慮。

“我要跟你父親談談,”他一邊說,一邊從崔西身旁經過,走到詹姆斯的書房前面,敲了鑲嵌木門一下。過了一會兒,見等不到響應,卡洛威就徑自推開門。她父親從書桌上擡起頭,雙眼充血渾濁。崔西走了進去,拿起書桌上打開的威士忌酒瓶和一個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