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8頁)

但是要搬家的話卻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睦男。從社會的角度來說,睦男依舊還活著,他們不可能只辦蓮和楓兩個人的搬遷手續。

他也想過不如以搬家為前提到警察局去報案,說繼父失蹤了。然而蓮沒有勇氣這麽做。在警察調查睦男行蹤的期間,那個脅迫他們的人再度送來要挾信的可能性很大。這樣一來,要是不小心被警察察覺了,那麽一切都完了。警察多多少少會對蓮和楓產生懷疑,殺害睦男和丟棄屍體的事情也肯定很快就會曝光。因為那天的行動實在太過倉促,專業的調査員會在什麽地方發現證據,蓮根本無法想象。

腦海中,他們的未來正朝著漆黑的深淵墜落。就如同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他伸出兩手拼命想要抓緊那個東西,但正中央最為關鍵的部分卻突然脫落,沉入了黑暗的深淵底層。

“怎麽辦!?”

蓮大叫著用手砸向桌面,然後就像是要把拳頭摁進桌面一樣用力抵著,巨大的力道甚至讓他的肩膀微微顫抖。他很長時間都沒有動。自己聲音的余韻似乎在被雨包圍的寂靜房間之中永無止境地回響著。

閉上眼睛,能夠解決他們問題的唯一辦法就像是在哪兒看到過的錄像一般鮮明地在眼前上演。自己與楓,然後是那個要挾的人。自己要保護楓,為了幫助妹妹而站出來與那個要挾者對峙。使用那個——蓮抿緊嘴,將右手探進牛仔褲的後褲袋裏。那是折疊刀的輪廓。他昨天和今天送楓去學校的時候都偷偷把這個帶在了身上。當然,他從來沒打算在早晨的上學路上使用這把刀。對方似乎也很謹慎,應該不會突然出現在蓮的面前吧。這把刀只不過是個護身符。要是實際用上這東西的話——那也要事前做好萬全的計劃才行。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要挾者”從這個世界上抹去。就如同四天前,他和楓把睦男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一樣。

真的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嗎?自己是不是已經喪失了理性?或許是被恐懼與混亂所包圍,自己閉上了眼睛才會尖叫著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別的方法?至今為止從來沒有想過的辦法?或許那些方法明明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只不過自己還未意識到而已。必須好好地想一想,必須冷靜下來。要是現在自己采取了錯誤的行動就再也無法挽回了。明明自己是想保護妹妹,不小心的話反而會讓她墜入更深的深淵之中。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絕對不能讓事態再惡化下去了。

一直很弱的雨聲在一瞬間突然變大了。蓮擡頭看向窗外。

昨天的天氣預報裏提醒各地都要注意泥石流。那座山沒問題嗎?埋著睦男附近的土要是被沖走了,屍體會不會已經露出地表了呢?

想要去看一下的沖動吞噬了蓮。當然他很清楚自己去看現場對於事情本身也已經於亨無補了,然而心中依舊充滿了不安。昨天聽完天氣預報後,蓮一直對老天爺默默祈禱著不要再下雨了、不要再下雨了,然而雨勢忽弱忽強,有時候逞著風勢大作,有時候又延綿不絕。

如果要去看那座山的話,開車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只能坐電車到最近的車站,然後換公交車或者出租車到山腳下,最後走去那個地點。但是因為白天他總有紅舌頭的工作,又沒有什麽理由好請假。如今的自己必須“像平時一樣”地生活才行。

看來果然還是只能一味地祈求上天能早點停下這場雨。蓮兩肘撐在桌面上,手扶著額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口氣將兩張帶著折痕的要挾信吹了起來。雜亂的文字在眼前劃了個圈,在窗外昏暗的光線之中,紙面散發著白色的光芒——

蓮的心中猛地一緊。

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個之前他並未發覺的細節。

他拿起兩封要挾信,並列放在面拼湊近了仔細觀察,途中用力地眨了好幾下眼睛。同樣的字,同樣的紙。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橫格紙。但是,這究竟——

這究竟是什麽?兩張紙的左側都有一條淡淡的豎線。看起來像是在上面一頁紙上畫過直線後留下的痕跡。第一封要挾信上的痕跡更為明顯一些。第二封信上雖然有同樣的痕跡,但是要模糊許多。應該是畫過直線的那張紙下面的兩張吧。

蓮注視著那條痕跡良久。

“這條線——”

好像在哪兒見過。

但是,在哪兒見過?

在哪兒?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蓮的思考。

極少會有人打電話到這個家裏來,淡淡的不安籠罩著蓮的心。掃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又看了一眼那兩封要挾信後,他才慢慢地拿起了電話。

“……喂——”

“啊,小蓮?太好了,你還在家裏。我正想要是你已經出門了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