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的價格(第3/4頁)

 

一有機會卡來卡就登上·一些小島,用鍋煮一些米飯和土豆、但這是很危險的。有一次兩個白人劃著小艇把他們截住了,卡來卡來不及隱藏逃亡黑奴的痕跡,他也沒這樣做,只是在對方劃到五十碼左右的時候用步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對方中的一個被打死了,他們的船也給打沉了。

 

“我這邊有個彈孔,你最好把它堵上。”帕內特叫道。

 

卡來卡解開他的繩子,堵上那個彈孔。帕內特伸了伸胳膊,好奇地東看西看。

 

“是真的,你不是幻影。”帕內特瞪著卡來卡說:“我說,你是真的,不是個幻影。看來我好多了。”

 

停了一會,他又問:“你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芭比。卡來卡回答。這是包格維勒的土語名稱。

 

帕內特吹了聲口哨,駕駛這種連篷都沒有的船跑上八百英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禁對卡來卡肅然起敬,這個黑人小個子真的是很能幹。

 

“那麽,芭比是你家了?內特問。“是的。”

 

“好吧,船長,”帕內特說:“繼續前進,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帶我到這兒來,但我想我會知道的。”

 

起初帕內特還很虛弱,但卡來卡的可可豆和甜土豆使他開始恢復了力氣和神智。後來他品著海水的鹹味居然能好幾個小時完全忘記酒這種東西。而且奇怪的是,當酒精在他體內漸漸消失,福浮堤的經歷也在他的記憶中消失了。這真是兩個古怪的水手,一個土著,另一個是正在康復的病人,但他們相處得還很不錯。

 

第三周時,帕內特注意到卡來卡有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他們的食物吃光了。

 

“嘿,不能這樣。他叫道,“你把最後一點可可豆也給我了,你得為自己留點。”

 

“我不喜歡吃。”卡來卡簡單的回答說。

 

天海之間只有海水拍打船底和船板的咚吱聲。帕內特一動不動地想了好幾個小時,想了很多事,有時眉毛痛苦地皺成一團。的確,思考並非總是旅途良伴,被拉回過去的記憶尤其不見得那麽好受。但帕內特現在卻不得不回憶起他荒唐的過去,他一次次地想逃離它們,但他現在覺得無處可逃,他想自己只有面對過去,然後擊倒它們。

 

在第二十九天上,他們所有的吃的只有一點點水。卡來卡用可可豆殼舀上這點水,讓帕內特喝下去。現在,這個異教徒又承擔起了照料帕內特的責任,直到他把桶板上的最後一點水刮到刀刃上,滴進帕內特的喉嚨裏。

 

在第三十六天,他們看見了咯塞爾島,那島就像一堵綠色的墻從水平線上冒了出來。卡來卡可以松一口氣了,他已經航行了整整六百英裏,而且用的是這條沒什麽航海裝備,甚至連海圖也沒有的船。這確實是個了不起的成就,但他們並沒停留多久,很快他們又出發了。

 

早上風還不錯,但到中午就停了。海水變得像油一樣稠,空氣讓人發悶,卡來卡知道風暴就快來了,但他別無選擇,他只能繼續。

 

前進。他把所有東西都綁在船上,然後集中力量劃槳。不久,他看見前面有一個帶白色沙灘的小島。最後,還差兩英裏上島時,風暴來了,盡管如此,他們已經算走運的了。

 

這時卡來卡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帕內特也只能勉強擡起胳膊,而海浪就像從礁石上冒出來的火苗,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地向他們的船打來。沒人知道卡來卡是怎麽幹的,但他最後還是靠岸了。

 

反正好像是命中注定,那個白人一定要被他一次次救下來,直到最後他又把帕內特帶回岸邊。當他們上岸時都快暈過去了,不過都還活著,而且卡來卡一直緊緊地抓住他白人朋友的衣角。

 

他們在這個島上呆了一個星期。帕內特用島上無窮無盡的可可豆把自己養胖。卡來卡則在修補他的船。船嚴重進水了,但他的貨物完好無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磨難快到頭了,已格維勒島,卡來卡的家鄉,就在海峽的對面。

 

“芭比就在哪邊?”帕內特問。“不錯。”卡來卡回答。

 

“上帝喲!太好了。”帕內特叫道,“這兒就是大英帝國管轄權的盡頭了。老夥計,他們只能到這兒,他們過不去了。”

 

卡來卡也很清楚這一點,如果世上有一件事讓他害怕,那就是斐濟高等法庭的治安法官,他有權對任何違法的行為采取行動。

 

在海峽這邊,卡來卡還會因為偷竊而被起訴,但到此為止,卡來卡知道,在巴格維勒島,他可以幹任何一件他想幹的事而不會受到懲罰。

 

至於克裏斯托弗·亞裏山大·帕內特,他的身體慢慢復原了,而且洗得幹幹凈凈,甚至他靈魂中那些邪惡的東西也被洗掉了。濕潤的空氣和溫暖的陽光使他重新充滿活力,使他有力氣到水裏遊泳或者幫卡來卡修船。沒事的時候,他就花上幾小時在沙灘上挖個坑,或者欣賞小海貝殼的古怪花紋,要不就唱著歌在海灘上遊蕩,享受他從前很少留意到的生活的可愛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