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個版本的謊言(第6/9頁)

簡東平尋思,齊紅所說的那個原拆原建的地方,應該就是他曾經去過的陳劍蓉現在的住處。

“你說的是朝陽小區嗎?”

齊紅驚奇地看著他:“是啊。就是那兒,你去過?”

“陳劍蓉現在就住在那裏,她曾經請我去過。”

“我知道,她離婚了,所以才會從大房子裏搬出來,住回到老房子去。”齊紅說。

壞消息總是傳得特別快。

“你剛剛說跟他們家住在一起很倒黴,看來你並不十分喜歡這個鄰居。”

“誰會喜歡他們家?!不可能!就因為改建後仍然住在她家隔壁,我父母很不高興,還找過當地的居委會和房管所,希望能調換一下,可因為沒有人願意住在他們家隔壁,所以說了幾次也沒用。”齊紅用洪亮的嗓門說道。

“他們家就這麽令人討厭?”

“其實他們家其他人都還好,就是劍蓉的老爸陳向前實在太可惡。”齊紅皺著眉頭,憤憤不平地說,“他曾經不止一次偷過我家的東西,雖然只是些雞蛋、紅棗、肉之類的食物,但當時大家經濟都不寬裕,吃點好的也不容易,他這麽做就太不要臉了。”

“你們怎麽知道是他拿的?”

“我可沒冤枉他。有一次,他正把我家的雞蛋放在自己的口袋,讓我媽撞個正著。結果他還厚著臉皮對我媽說,這是我們家欠他的,我媽雖然氣得要命,但知道這個人根本不講理,所以也就沒跟他計較。”齊紅嘟著嘴說。

“看來陳劍蓉的父親的確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簡東平謹慎地說。

“何止不受歡迎,簡直是人見人厭。陳向前是我們那一片有名的酒鬼加流氓。聽我父母說,他年輕的時候原本在一家國營工廠工作,後來因為跟人打架,又偷廠裏的東西出去賣,就被抓去坐了三年牢。出來以後,他當然就沒工作了,一直遊手好閑,連他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早就不跟他來往了。你說跟這種人做鄰居,誰會高興?”

“那他靠什麽謀生呢?”

“我想最初是靠父母,後來就是靠老婆。”

“我聽說他們擺了個攤賣小吃。”

“對,他老婆宋玉英白天在工廠上班,晚上回來就在弄堂口擺攤賣小吃,而陳向前就什麽都不幹,不是在家裏睡覺,就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因為他經常喝酒鬧事,不是把人家打傷,就是弄壞了別人家的東西,宋玉英經常不得不賠錢給人家,所以他們的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我們小的時候,宋玉英還曾經幫人家帶孩子貼補家用。我記得劍蓉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起早貪黑地幫她媽一起出攤賣東西了。說實在的,劍蓉小時候過得可真不容易。”齊紅飽含同情地說。

“即使是這樣,他們也相安無事?他們的關系怎麽樣?”

“你是指陳向前和他老婆?簡直糟透了。他動不動就虐待他的老婆,經常把她打得鼻青臉腫的。有幾次,還打得她起不了床,但是這個畜生仍然不肯放過她,大冬天早晨,硬是把她從床上揪起來趕出門去,連口熱飯也不讓她吃,他還指望她每天出去幹活養活他。在我看來,他對她簡直連牲口都不如。我家就住在她家隔壁,經常能聽到那老混蛋罵人打人的聲音和他老婆苦苦哀求他的聲音,簡直太讓人無法忍受了,就因為這個,我們一直想搬家。”齊紅厭惡地說。

簡東平的耳邊仿佛聽到一個女人淒慘的叫聲,那聲音又尖銳又刺耳,他不禁打了個寒戰,趕緊把自己從幻聽的漩渦邊拉了回來。

“那她為什麽不離開他呢?”他問道。

齊紅笑了出來:“離開他?怎麽可能?他老婆對他那麽死心塌地。聽我媽說,最開始還是她追求他的呢。結婚前,她明知道他脾氣不好,坐過牢,但還是喜歡他。她死皮賴臉地跟著他,為他做飯,給他洗衣服。我媽說,最後他是拗不過她,才勉強娶了她。也許最開始她是覺得他比較有男子氣吧,年輕時她曾對我媽說,她喜歡能打架的男人,不過她沒想到,後來他會連她也一起打。看她的日子過得那麽慘,我媽曾經不止一次勸她離婚,但她總是說,她想等孩子長大了再說。結果怎麽樣,兒子3歲時,她就自殺了。沒人告訴你?”

簡東平搖搖頭。

“她用一把水果刀在衛生間裏割斷了靜脈,流了很多血。她沒留下遺書,可能是對人生太絕望吧,不過在臨死前她做了一件蠻棒的事。”齊紅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她把陳向前藏在酒櫃裏的酒通通從窗口扔了出來,摔得粉碎。陳向前後來知道老婆毀了他所有的酒之後,氣得雙腳跳。那是她唯一一次對他表示不滿。看到那些碎酒瓶,我媽說,看得出來,她真的是不想活了。話說回來,如果她不自殺的話,陳向前也不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