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個版本的謊言(第3/9頁)

簡東平想了想,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要說這些謊?”

“我猜他是想為自己的行為開脫,讓自己顯得很無辜,或者也可能是想掩蓋真相。”張律師擡起頭,朝他做了個有趣的鬼臉。

“那你認為真相是什麽?”

“那還用問嗎?他喜歡那個女孩,結果在向她表白的時候,女孩可能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有錢又漂亮的女孩難免會忘乎所以,不可一世,很顯然,那些話激怒了他,於是他就處心積慮策劃了這場謀殺。因為不敢面對面地實施報復,所以他先用迷藥把她藥倒,然後再折磨她,同時這也解釋了他為什麽要割去被害人的舌頭。我認為這就是真相。”

“那麽他為什麽要讓他姐姐去公寓探個虛實?他應該知道那時候李今早已經死了,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而且你剛剛還說,一開始他想找你是想咨詢女孩醒過來後會不會告他,他需要負多少責任,如果他是兇手的話,他根本不用問這些問題,他應該很清楚犯了殺人罪他將面臨的是什麽。不是嗎?”

張律師看著他,平靜地說:“不錯,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但是我知道我是對的。雖然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承認自己動過刀,但我相信他就是那個剪刀手。對於這個事實,他也許會永遠不肯面對,因為他畢竟是個膽怯懦弱的人,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他根本就沒辦法自圓其說,這一點其實他自己也知道。”

“陳劍蓉告訴我,當他從報紙上了解到李今的受害程度時,顯得十分震驚。他好像一點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簡東平回想著陳劍蓉曾經跟他說過的話。

張律師輕輕皺了皺眉頭:

“我想他是在演戲。再說,他肯定害怕說出實情會被姐姐責罵,他從小就怕她。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創傷性失憶。如此殘暴的罪行恐怕對他自己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他可能是在逼迫自己忘掉那一切吧。他曾經反復對我說,他並不想那麽做,他很後悔,這應該是真心話,我想連他自己都不敢去回憶那可怕的場面。”張律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見過那些殘酷的記號,感覺就像是老師在批改一個差生的作業,好像是在說做錯了,全做錯了,這兒長得不好,那兒也是……他還把女孩的舌頭扔在抽水馬桶裏,看得出來,他是在有意羞辱死者,羞辱一個本來在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女性,可能這是他人生中最風光的一刻。我覺得他那個時候已經瘋了。”

“那麽他為什麽要同意自首?為了解脫嗎?”簡東平問道。

“他已經跟他姐姐保證他沒有殺人,所以他不得不把戲演下去,他不得不以自首來說明自己是無辜的。但是結果怎麽樣,他最終還是沒有自首,他選擇了自殺。因為他很明白,一旦自首他只有死路一條,因為他就是兇手。他的戲再也演不下去了,事情就這麽簡單。”

“那麽,動機是什麽?僅僅只是李今說了他幾句?”

“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對於像他這種心智不正常的人來說,任何東西都可能挑起殺心。”

張律師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把一摞整理好的文件放在身後的書櫥裏。

沉默了半晌後,簡東平問他:“你為什麽不把你的想法告訴陳劍河的姐姐?也許這可以打消她為弟弟翻案的念頭。”

“人有時候不得不說謊。我了解她的脾氣,如果我說出真心話,她準會跟我翻臉的。既然她弟弟已經死了,讓她有一個美好的幻想又有什麽不可以呢。但我沒想到,她會去找你。真是拿女人沒辦法。”張律師搖搖頭苦笑。

“張律師,你好像非常肯定陳劍河就是兇手。”

“是啊,真令人遺憾,但我的確是這麽認為的。毫無疑問,就是他幹的,他騙得了他自己,騙得了他的姐姐,可騙不過其他人。”張律師面無表情地說。

“難道你從來沒有對這個結論有過懷疑嗎?”簡東平看著張律師。

“懷疑?懷疑什麽?為什麽要懷疑?”張律師似乎覺得這個詞非常可笑。

“也許他對你撒謊並不是想為自己開脫,而是有別的難言之隱呢?”

“難言之隱?”張律師嗤笑了一聲,“你好像受了劍蓉不小的影響,不過我認為在這個節骨眼上,即便有天大的難處,也應該說出來,不是嗎?但是他沒說,他為什麽不肯說?我的解釋是,他知道他自己做了什麽,他實在難以啟齒。”

“在你看來陳劍河究竟是怎麽樣的人?”

張律師想了一想,回答道:“多愁善感,缺乏進取心,但有時候卻又固執得可怕,是那種一條道走到底的人。我想說的是如果他愛一個人會愛到底,恨一個人也會恨到底。”

“陳劍蓉說他非常害怕刀,她認為他不會也不可能用暴力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