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 1944年6月6日,星期二(第4/5頁)

這是迪特爾・法蘭克。

“放下槍。”他用法語說。

她的右手拿著沖鋒槍,但它槍口朝上,要是抵抗的話,她還來不及瞄準,他就可以一槍打倒她。她別無選擇,只得把槍扔在地上。槍的保險已經打開,她幾乎希望它摔倒地上的瞬間發出一槍,但那槍順順當當落在地上。

“往後退。”

她向後退了幾步,他跟著她,從車上下來,一直用槍口頂著她的喉嚨。他在地上站直身子。“你這麽小,”他上下看著她說,“可你造成了這麽大的破壞。”

她看見他衣服袖子上有血,猜測她用司登沖鋒槍打到了他。

“不只傷了我,”他說,“那個電話交換站非常重要,你顯然十分清楚。”

她恢復了鎮靜,說:“好啊。”

“不要高興得太早。現在你要破壞的是抵抗組織。”

她真希望自己沒有強令保羅和魯比躲在原地等待。現在他們怎麽做也解救不了她了。

迪特爾把槍口從她的喉嚨挪到肩膀。“我不想殺你,但我很願意給你一槍,讓你終身殘廢。我要你還能開口。你會把你腦子裏的所有人名和地址告訴我。”

她想到了藏在自來水筆空筆帽裏的自殺藥片。她有沒有機會把它拿出來呢?

“遺憾的是,你毀了聖-塞西勒的審訊設施,”他接著說下去,“我要帶你到巴黎。在那兒我能找到一模一樣的設備。”

她恐懼地想到那張醫院的手術台和電擊機。

“真不知道拿什麽辦法能擊垮你?”他說,“每個人最終都會被痛苦擊垮,這很顯然,但我覺得,你可能會承受相當長時間的痛苦。”他擡起了他的左胳膊。那槍傷好像疼了一下,讓他往回一縮,但他挺過去了。他用手去摸她的臉。“或許要失去你的容貌。想象一下,這張漂亮的臉被毀容是什麽感覺,鼻梁被打斷,嘴唇也給豁開,眼球掉出來,耳朵被削掉。”

弗立克感到惡心,但她仍舊保持著冷冰冰的表情。

“還不夠?”他的手向下移動,摸著了她的脖子,然後往下觸摸她的乳房。“接著,還有性羞辱。在很多人面前光著身子,讓一群喝醉的男人摸來摸去,被迫跟動物做那種粗俗的行為……”

“這到底羞辱的是誰?”她蔑視地說,“是我這個無助的受害者……還是你,真正猥褻齷齪的惡人?”

他放開他的手,說:“還有,我們的折磨方法能永久破壞一個女人的生育能力。”

弗立克想到了保羅,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啊,”他滿意地說,“我相信我已經找到了打開你這把鎖的鑰匙。”

她意識到跟這個家夥對話實屬愚蠢。她向他提供了信息,而他可以用這些東西摧毀她的意志。

“我們直接開到巴黎,”他說,“我們黎明時就能到達。到了中午,你就會求我別再用刑,聽你把所知道的秘密一股腦兒都傾訴出來。明天晚上,我們就會逮捕法國北部所有抵抗組織的成員。”

內心的驚懼讓弗立克渾身發冷。法蘭克不是在胡亂吹噓,他的確會這麽做。

“我認為你可以待在後備箱裏進行這次旅行,”他說,“那地方並不密封,你不會窒息。但我要把你跟你丈夫和他情人的屍體放在一起。我想,跟你周圍的死人一道顛簸上幾個小時,能讓你的思維模式恢復正常。”

一陣厭惡,讓弗立克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他把手槍壓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進他的口袋裏。他小心翼翼地移動他的胳膊,槍傷陣陣作痛,但他的手臂還能動。他掏出了一副手銬。

“把你的手給我。”他說。

她一動不動。

“我可以銬上你,要麽就肩膀兩邊各來一槍,讓你的胳膊從此變成廢物。”

她無可奈何地舉起雙手。

他把手銬的一頭扣在她的左手腕上。她把右手向他伸過去,緊接著她做出了最後拼死的舉動。

她猛地一側身子,用她戴著手銬的左手敲掉了他抵在她肩膀的手槍。同時,她用右手從她外套的翻領鞘中抽出藏在那裏的小刀。

他往後一退,但這個動作不夠快。

她猛地一刺,將那刀刺進了他的左眼。他一擺頭,但刀已經刺了進去,繼而弗立克向前探身,整個身體壓向他,將刀深深地按進去。血和其他液體從刀口噴了出來。法蘭克痛苦地尖叫著,扣響了他的手槍,但子彈都打到了空中。

他踉蹌後退,但她緊跟著他,仍在用手掌推著她的利刃。那武器沒有劍柄,她持續將整個三英寸長的刀片全部沒入了他的腦袋裏。他向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她趴在了他的身上,兩個膝蓋抵在他的胸口上,感到他的肋骨在斷裂。他丟下槍,兩手去抓他的眼睛,想要抓著那刀,但它已經陷得太深了。弗立克抓起槍。這是一把瓦爾特P38。她站起身子,兩手握緊手槍,對準法蘭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