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哈羅德和卡倫在英國著陸二十四小時以後,哈羅德拍攝的桑德島德軍基地的照片就被放大後釘在了西敏寺一個大房間的墻上。照片上畫了很多箭頭和圈圈點點。房間裏站著三名身穿RAF制服的男人,正在一邊研究照片,一邊低聲探討。

迪格比・霍爾帶著哈羅德和卡倫走進了那個房間,關上了門。幾名軍官轉過身來。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留著灰白唇須的男人說:“你好,迪格比。”

“早上好,安德魯。”迪格比說,“這是空軍副統帥安德魯・霍格爵士。安德魯爵士,這是達克維茨小姐和奧魯夫森先生。”

霍格握了握卡倫的左手——她的右手還吊著繃帶。“您真是一位勇敢的小姐。”他的英語說得有點含混不清,好像嘴裏面含著東西。哈羅德得用力聽才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哪怕是經驗豐富的飛行員都不一定敢開著大黃蜂穿越北海。”霍格加了一句。

“事實上我在起飛的時候並不知道有這麽危險。”

霍格轉向了哈羅德。“我和迪格比是老朋友了。他從頭到尾地跟我講述了你的壯舉。你帶來的信息對我們的重要性無法形容。但我現在希望你能跟我講一講這三部機器是怎樣一起工作的。”

哈羅德集中了一下精神,回想著應該怎樣用英文敘述自己看到的場景。他指著那張包含了全部三台機器的相片說:“這個大機器一直在轉動,好像在掃描天空。小的機器會左右上下移動,應該是在追蹤飛機。”

霍格打斷了他,轉向另外兩個軍官說:“我派了一名無線電專家今天黎明的時候乘飛機去了桑德島上空。他接收到了2.4米波長的信號,那應該就是從那個大的芙蕾雅雷達發射出來的,還有55厘米的信號應該是那兩台小機器發射出來的,也就是他們所說的維爾茨堡雷達。”他轉向哈羅德,“請繼續。”

“那麽也就是說那部大機器在探測到轟炸機後發出警告,其中一部小機器追蹤轟炸機,而另一部則是跟蹤他們自己派出去攻擊這架轟炸機的飛機。這樣可以大大地提高指揮者調配戰鬥機的準確度。”

霍格再次轉向他的同事。“我想他是對的。你們覺得呢?”

其中一個軍官說:“我還是想確定‘Himmelbett’是什麽意思。”

哈羅德說:“Himmelbett?就是德語裏說的那種床……”

“英語叫‘四柱床’。”霍格告訴他說,“我們聽說這種雷達機器被安置在‘四柱床’系統中,但我們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哦!”哈羅德驚嘆道,“我一直在想他們是怎樣組織這一切的。現在清楚了。”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是嗎?”

“如果您是德國空軍的指揮官,您有可能會把天空分成幾大塊,比如五英裏寬二十英裏深,然後讓每一套設備來負責一塊……或者說一個‘四柱床’系統。”

“或許你是對的,”霍格若有所思地說,“這樣的話,他們的防守幾乎可以說是堅不可摧了。”

“如果飛機並排飛行,也許確實如此,”哈羅德說,“但如果皇家空軍的飛行員排成豎行飛行,讓他們穿過同一個‘四柱床’,那麽德國空軍就只能跟蹤一架飛機,其他的飛機能穿過防線的幾率就大大提高了。”

霍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轉向了迪格比和其他同事,最後又將目光移回到他的身上。

“就是說讓轟炸機排成一串。”哈羅德不知道他是否聽明白了。

依然是沉默。哈羅德以為自己的英文說錯了。“你們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哦,當然。”霍格終於說道,“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第二天,迪格比開車帶著哈羅德和卡倫離開了倫敦,直接向東北方向開去。三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了一棟村舍,這裏已經被征用成為了空軍的軍官宿舍。他們在這裏安頓了下來。後來,迪格比又帶他們見了自己的弟弟巴特。

下午,他們和巴特一起來到了附近的皇家空軍站點,他的中隊就駐紮在這裏。迪格比帶他們參加了任務部署會議,向地方指揮官解釋了任務的機密性質,不允許詢問任何相關信息。之後,地方指揮官介紹了飛行員在這次行動中將使用的新隊形——“串形”列隊。

他們的行動目標是漢堡。

英國東部的另外幾個空軍站點也在進行著同樣的部署。迪格比告訴他們,將有超過六百架轟炸機參加今晚的行動,希望能把德國空軍從蘇聯戰場引回他們的大本營。

月亮在六點多時升起。八點鐘,惠靈頓轟炸機的雙引擎轟然響起。在指揮室的信息板上,每架飛機的代碼旁都寫著它的起飛時間。巴特駕駛的是G機。

夜幕降臨了。無線電報員發來了轟炸機傳去的信息。它們的位置被標在了地圖上。地圖上的標志物離漢堡越來越近了。迪格比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