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5/13頁)

家鴻出門時說了一句狠話:“我看你非要把爸媽害死不可!既然你這麽無情就別怪我不義,只要我爸媽因為這個爛人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親自把這個爛人趕出家門!”

陸從駿剛才一直踅在樓下偷聽樓上動靜,這會兒聽到家鴻說這番狠話,氣得抱頭蹲在地上,好像家鴻恨的是他。他當然知道家鴻沒在說他,可他更知道,樓上崩了,意味下一步非他親自出馬了。

陸從駿沒有馬上出馬,他告誡自己:得有個緩沖,否則一輪輪沖鋒,轟炸連著上,容易被陳家鵠識破。他樂意暫時當個局外人,讓他們家裏人先折騰,折騰不下來再說。現在,他給他們家裏做的牌還沒有打完呢。即使打完了,他覺得自己也不便立即出手,得緩兩天再說。欲速則不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凡事得有個法度,不能憑性子來,陸從駿是沉得住氣的。

和所長相比,惠子顯得很沉不住氣,她簡直亂套了,心裏像被炸了堤壩,開了鍋,水漫金山,亂七八糟。昨天晚上,家鴻有點過分了,把門閂上了,惠子從渝字樓回去,怎麽敲也沒人來給她開門。家燕是想給她來開的,可父親正在氣頭上,說了句氣話:“她還有臉回來!”不會……”陳父瞪她一眼,卻也沒有直接數落惠子,而是把心裏的怨氣全都發泄到自己兒子身上,怪他自負輕率,婚姻大事都不跟我們說一聲。

“成於斯,敗於斯,我看他是太自以為是了。”父親跺著腳罵。

“他以前的路確實是走得太順利了。”母親說。

“這個脾氣他要不改,以後還有苦頭吃!”

樓上的哭聲絲毫不減,如果再這麽哭下去,二老的心情會不會有所變化?也許吧。事實上,他們的心情已經有點變化了,慈心在蘇醒,在增加,在收攏。但陸從駿似乎早已算到這一刻似的,及時派老孫把惠子和薩根今天中午在餐桌“牽手”照片送來。二老一看,加上又聽了老孫的胡編亂造,剛才稍有漸軟的心腸又變得堅硬無比。

比原來更堅硬!五

該打的牌打了一圈了,定音之錘還是懸在空中,加上連日來陳家鵠幾次三番向他要求再回去,讓陸從駿煩不勝煩。人煩了,難免會心急——陸從駿有點心急了。關鍵是,今天午睡時他突然做了個夢:陳家鵠跑回家去了!雖是白日夢,可他真擔心哪天這頭倔牛偷偷跑回去,見了惠子,真相大白,豈不枉費心機?

於是他決定親自出馬。

用老孫的話說,你做了那麽多鋪墊工作,不急不躁,穩紮穩打,現在可以出手了,去做最後那四兩撥千斤的事啦。老孫還說:“這事該收場了,老是賊頭賊腦傲虧心事,心裏不安啊。”這話是大實話,說真的陸所長本人也有同感。可是同感歸同感,該罵還是要罵。

他狠狠教訓了老孫,“媽啦個X,你裝什麽好人!你以為你有菩薩心腸,我就是蛇蠍投胎,沒心肝的!告訴你我也不想去做這些鳥事,可我不能不做,你也不能!” 他知道自從幹上這一行起,他就不再是原來的他,名字被改了,就連自己的未來和命運都一齊拱手交了出去一為了黨國的利益,他必須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和榮譽在內。至於做一點偷雞摸狗栽贓陷害之類的事,更是小菜一碟,眼睛都不該眨一下。

這天午後,他把惠子和薩根親密接觸的一些照片和三號院搞來的一些秘密資料、離婚書,等等,一並裝進黑色公文包裏,決定登場。一路上,他暗自思考一番,覺得這一仗勝算的把握還是居大,因為他感到陳家鵠已經被他們搞得焦頭爛額,而他手上的“武器”也是夠的:婊子,間諜,全家人的名譽,父母大人的恐懼和因恐懼而生的威嚴,一大堆呢。這麽想著,陸從駿的腳步越來越有力,他甚至渴望與陳家鵲一戰。

然而,自以為滴水不漏、勝券在手的陸從駿,還是失算了。陳家鵲根本不接招,對你的這個證據、那個武器視若糞便,他對那些照片和資料一眼都不看,就把它們統統扔在地上,大聲吼道:“我不要著這些東西!你就是提著人頭來我也不相信惠子是間諜!”

“為什麽?”

“因為我了解她,我相信我的判斷力。”

“俗話說智者千慮也有一失。”

“那我告訴你,知她者,莫如我。”

“嘿,還有句俗語,知人知面不知心。”

陸所長盡量顯得平靜,讓水面漂浮幾片落葉,有瀾無驚。陳家鵠憋了多日,開始一定會有激烈反應,小不忍則亂大謀,他要反其道治之,以靜制動,以柔克剛,以 “理”服人。他平靜地告訴他,三號院的人(強調不是他五號院的)早就盯上薩根,通過盯薩根,發現惠子諸多“秘密”和“問題”。現在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她是薩根不折不扣的同謀,既對不起中國,也對不起你陳家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