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5頁)

最後的苦往往有一種甜。

到了山下醫院,徐州又費盡心機與醫生們做遊戲,傷口稍為見好又做點小手腳,讓傷口再發作,一而再,再而三。三天,五天,一周,傷口總是不痊愈,車子天天送他下山來換藥,司機都煩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廢物居然要這麽侍候他,實在是荒唐啊。

一天,徐州搭保安處長老孫的便車下山去換藥,徐州不失時機地向他訴苦傾吐衷腸,深表歉意的同時又大表決心。

“這張爛臉我也不知哈時能好,鬧得人心慌啊,司機天天為我跑差,早看我不順眼了,左主任也看我心煩,不知處長能不能給我在山下找個工作,那樣的話我就可以一邊治病一邊工作,也好詿我心安。”

“笑話,你這樣子怎麽工作?”

“可以的,我已經給自己找了一份最合適的工作。”

“什麽工作?”

“保護陳先生。”

“保護他?”

“他不是生病住院了?我想組織上肯定專門安排了人在保護他,我覺得這事可以交給我來做,這樣免得司機每天接送我上下山,窮折騰,花掉的汽油費比我的命還值錢。”

話到此為止,還不足以讓老孫引起重視,他接著說:“我和陳先生在山上相處得很好,我相信他也希望我去保護他。”徐州一邊這麽說著一邊在心裏想,這話是賭了,他一定會去征求陳先生的意見。那麽,陳先生會不會給他機會呢?他只有一半的把握。

結果,陳家鵲給了他機會。

陳家鵠本來就在懷疑他是個共產黨,很想進一步了解他,面對老孫的提議爽快地答應了:“好啊,你這算是找對人了,這兒本來就是個鬼地方,他來守門倒是很合適嘛,這樣這兒就更像個鬼地方了。”

徐州就這樣出色地完成了任務,下了山,留在了陳家鵠身邊。如果說留在陳家鵠身邊有一點賭博性質,有一定的偶然性,但徐州同志實施的上刀山、下火海的“苦肉計”,一定意義上來說是注定他要下山來工作的,因為誰也受不了他天天下山來換藥。這問題遲早要解決,要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把他留在山下工作,這樣他可以自己走著去換藥,不必動車耗油。要留在山下,他這嚇人巴煞的鬼樣子放在人來人往的渝字樓肯定不合適,要放只有放到黑室去。

這一點,徐州是算到了的,否則他也不會這麽虐待自己。

現在情況比他預想的好,不但到了陳家鵠身邊,還在黑室的屋子邊上,真正是兩全其美啊。這一回,徐州顯然是交了好運,運氣如此眷顧他,也許是出於同情吧,他付出得太多!

醫院與黑室相隔兩條街,相距不到三公裏。開始一段時間,徐州每天上午都要去醫院換藥,一個人,步行往返,自由自在。也正是利用這個條件,他與組織取得了聯系,及時把黑室的準確地址和陳家鵠的確切消息報告給了組織上。

話說回來,入駐五號院附院的陳家鵲,雖然對這地方一百個不喜歡,但對提前下山來工作這件事心裏是認可的。事到如今,退出黑室的夢想已經沒有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幹出點業績,好讓人尊重。人微言輕,只有被人尊重了,他才可能去尊重他該尊重的人,比如回家會會惠子,看看父母。以他對教授的了解和認識,他覺得他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前次食言決非他本意——是不巧,被陸從駿撞上了。他對重慶不熟悉,但是相信下了山後離家一定是更近了。他希望自己能盡快破掉一部密碼,好得個獎賞:回家去看看。

所以,入住當天他便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半個下午看了好多資料。吃過晚飯,他想與教授做個交流,年輕的衛兵嚴格遵守紀律,不準他邁出院門一步,那就只有委屈海塞斯到他這裏來。他打了電語,海塞斯很快就來了,又給他帶來大量資料,把四面墻壁都掛滿了:重慶市區地圖、前線戰略圖、敵台控制表、敵台電報流量、敵情分析圖、統計表,等等,屋子裏頓時有一種戰鼓四起、明槍暗箭在亂放的感覺。

海塞斯帶他走到一面墻前,指著敵台控制表介紹道:“目前我們控制了六套敵台,其中四套是敵人軍事電台,兩套敵特電台。特一號線(標示為特l#,以此類推)電報流量不大,但表現異常。具體說來,在敵機來空襲我西郊軍工廠之前,敵特一號線幾乎沒有電報,二號線電報流量高於往常。所以,我原來判斷二號線跟空襲有關,但是空襲後敵特二號線沒有任何動靜,這讓我感到奇怪,因為按理說空襲後二號線至少要向上面匯報空襲情況,該有電報的,但就是沒有,倒是在空襲前露臉甚少的敵特一號線意外地活躍。”

陳家鵠問:“所以你懷疑一號線跟空襲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