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14頁)

馮警長又是既驚且喜,“那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姜姐哼一聲道:“你的級別不夠。”又交代道,“到此為止,不要外傳。”

事情捅破了,有些事情不言自明。級別決定資源,事實上姜姐早知道少老大這個組織,包括其他組織的情況她也知道,她在高處,一覽眾山小。她可以隨時使用這些資源,因需所取,因急所用。馮警長不過是她因需所取的一枚棋子,她初到重慶,用得著他,比如辦個證件,用個車,去個地方,辦個事,撐個面子,等等,警長是最好的人選。高處不勝寒,凡事更小心,更低調,更狡猾。姜姐所以不用權力,不亮尚方寶劍,而是用美人計降伏警長,就是這個理:小心為妙,貓在暗處更安全。

今天一沖動,一吐為快,但事後她不免後悔,所以再三叮囑:不得外傳。

這一天,警長獲得的驚喜比以前所有的驚喜加起來都還要大,他呆呆望著這張熟悉的面孔,驚得目瞪口呆,喜得心有余悸。駭人哪!這個女人了不得哪!難怪!難怪!想起曾經在她面前的驕狂放肆,淫穢下流,馮警長直覺得額頭發熱,冷汗都嚇出來了,一顆顆往眼睛裏砸。

在馮德化警長被姜美雲駭人的大秘密搞得暈頭轉向之際,薩根興高采烈地出現在陳家燕面前。老熟人了,家燕熱情地迎他入屋,一邊朝樓上大喊:“嫂子,快下樓來,你的外交官叔叔來看你了!”

“不,不,”薩根親切地笑著,“今天我還不僅僅是來見惠子的,也是來見你和你的全家人的。他們都在嗎,你爸爸媽媽?”

“在,在,都在。”家燕又喊爸爸媽媽。

惠子從樓上,陳父從客廳,陳母從廚房,被喊的人分別出來迎接貴客,煞是喜樂。寒暄過後,薩根從身上摸出一本大紅請柬道明來意:明天是他的五十歲生日,他要設宴慶賀,款待親朋好友。

家燕最活躍,馬上做出反應:“包括我嗎?”

“當然,你們全家人,都去。”

“在哪裏?”家燕問。

“重慶飯店。”薩根對大家說,“我一切都定好了,明天中午十二點,飯店二樓中餐廳平安包間。陳先生,陳夫人,說好了,到時我來車接你們,都去,大家都去給我湊湊熱鬧。”

陳父看看老伴,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心中有數,編了個托詞,婉言謝辭:“薩根先生,實在抱歉,明天我和他爸正好有事。惠子,你去吧,你去就代表我們全家人了。”

二老其實也不希望家燕去湊這個熱鬧。

薩根執著相求:“不,都要去,你們都要去。我在重慶沒有什麽朋友,你們要是不去,我這個慶典就成了個空架子,只有自唱自彈了。”言在理在,誠心實意,軟人心腸。

最後,陳父出來圓了個場,折了個中:“薩根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真的去不了,因為有約在先,分身無術,只能愧對你啦。這樣吧,家燕,你陪嫂子去吧。”

家燕連聲稱好,揚了揚請柬,對薩根說:“就這樣,明天我陪嫂子去,他們確實有事就免了,我和嫂子去更好,不用你來車接,我們可以自己過去。”

薩根攤攤手,很遺憾的樣子,其實是正中他下懷。在他的計劃中家燕是必須要去的,二老呢最好不去,之所以邀請他們,是迫不得已,掩飾需要。心中懷有鬼胎,做事總是格外小心,只請家燕和惠子略為唐突,現在二老婉言辭請,乃天助矣。

這是個好兆頭,薩根對完成他的計劃信心倍增。

薩根想幹什麽?他也想去郵局打探黑室的地址。他不笨,當然也預料到直接去打探的風險。馮警長是因情而急,頭腦發熱,才冒那種傻氣。薩根並不急,雖然少老大專為此找過他,委以信任和重托,可他是見過世面的老油條,絕不會因此受寵若驚,亂了陣腳。他老謀深算地放了一條長長的線,家燕是這根線的一個關鍵的“結點”。

次日中午,家燕和惠子如期去重慶飯店赴宴。

說來也巧,在她們進飯店前幾分鐘,李政和石永偉仿佛在等她們來似的,已經在大堂裏入座,挑的座位正好在她們去包間必經的拐角口。就是說,幾分鐘後家燕和惠子必將遇到他們。

李政要完成組織上交給他的一個任務,為在皖西新組建的新四軍金蕭支隊搞一批被服。問題便在這裏,是為新四軍,當然不能大鳴大放去廠裏要,只好把石廠長約出來私下談,而且不免遮遮掩掩。

石永偉接過李政遞給他的名片,看了後,驚訝道:“你怎麽幫他的忙,你沒聽說嗎,他是延安的人。”

李政淡淡地說:“聽說了,可我能跟他說,這事不行,因為你是延安的?這不正給他們拿住話說嘛,沒準兒周恩來又要去找委員長了。委員長昨天還在報上說,國共合作,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