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9頁)

女人湊上前,對著他後腦勺說:“快走。別看他現在對你這麽好,如果你不滿足他,他就會用這把剪刀剪斷你的脖子。”

山田一邊嘰嘰咕咕地說著,一邊帶頭走進隔壁屋。女人推著他往前走,一邊翻譯著:“我的主人說,他希望跟你交個朋友。”

上校走進屋,看到辦公桌上放著香煙和茶杯,茶杯冒著熱氣,似乎等著他去喝。屋子的另一邊,靠窗的那一頭,擺著一張大台桌,桌上擺放著一盞煤油燈和一些刀具、皮鞭等刑具,分明是在警告他:敬酒不吃要吃罰酒的。

山田邁著像山雞一樣的步子,慢吞吞走到桌前,款款入座,順手把香煙和茶杯往對面的空椅子方向推了推,示意陸上校坐下。

“過去坐吧,”女人推了他一把,“放聰明點兒,有話好好說,說了你就走人,還可以帶走一堆錢。”

上校過去坐下,問山田:“你想知道什麽?”一邊喝了一口水。

“我知道你抽煙的,”山田抽出一根煙,遞給他,“抽根煙吧,壓壓驚。”

上校接過煙,又丟回桌上,“這是你們的煙,我不抽,我抽自己的。”他從身上摸出一根煙,點燃,吸一口,又問山田,“你想知道什麽?”

山田說,女人譯:“你知道些什麽?”

上校把弄著水杯,笑道:“我知道的多著呢,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變之陰陽五行,數之九流三教,乃至飛禽走獸,柴米油鹽,我多少都知道一些。”

“你說的這些,我們不感興趣。”女人搶白,她顯然沒把自己當做翻譯。

“那你們還問我幹什麽?”

“問你的當然是我們感興趣的,”山田笑嘻嘻地說,“比如你鎖在鐵櫃子裏的X—13密件的內容,我們就很感興趣。”

“什麽密件?對不起,聞所未聞。”

“X—13密件!”女人咄咄逼人地警告他,“我們知道你手上有這個密件,說,是什麽內容?”

“我要說不知道呢?”上校反問她。

“那說明你不識相,要我們動刀子見你的血!”

“見了血還不說呢?”

“那只有死路一條!”

“我以為像你這樣活著還不如死。”

“我怎麽了?我現在可以叫你死,也可以叫你生不如死。”

“你已經生不如死了,人模狗樣,一條母狗而已。”

兩人唇槍舌劍,置山田不顧。山田倒也好,任憑他們吵,不置一辭。直到看女人受了辱,要發作,才出面壓住了女人,笑嘻嘻地對上校說了一大通,要求女人翻譯。女人不情願地收起性子,有氣無力地翻譯道:“山田君說了,你好像不想跟他交朋友,這樣不好,對大家都不好。告訴你吧,不要考驗他的耐心。你沒長眼睛嗎?外面有兩個人等著進來呢,你最好不要見到他們,他們比那只狼狗還要兇。”

上校冷笑道:“請你告訴你的山田君,我什麽也不知道,他不需要忍著性子對我笑,讓他把真面目拿出來吧。你們有工夫耗,我還沒有性子陪你們啰唆呢。”

山田聽罷,拉下臉問女人:“他說什麽?他剛才說什麽?”看樣子他其實是聽懂了的,只不過不想直接發作,要過渡一下。聽了女人翻譯後,他覺得應該發作了,轉身從台子上操起一把尖刀,對上校怒吼一聲,把刀子釘在他面前,拂袖而去。

女人對上校說:“你完了,準備吃苦頭吧。”言畢朝外面喊,“來人!”

兩個打手應聲而現。女人吩咐他們:“動手吧,交給你們了。”

兩人一齊撲上來,粗暴地將上校按倒在椅子上,要捆綁他。上校想反抗,但力不從心,那個大塊頭膂力過人,一舉一動都壓制著他。他斷定,此人就是下午把他扔上車的那個家夥,這是一個高人,內功氣力都在自己數倍之上。轉眼間,上校已被捆綁在椅子上,像只任宰的豬,無效地掙紮著。

女人從墻上取下鞭子,遞給大個子,卻對上校說:“現在說還來得及。”

上校的目光落在鞭子上,默默吸了口氣,準備受刑。

女人一個眼色,大個子手上的鞭子呼的一聲飛過來。上校本能地一扭身,連椅子帶人翻倒了,同時也躲開了鞭子。緊接著又一鞭子追過去,這一回已無處可躲,鞭子抽在背上,上校忍不住慘叫一聲。

女人說:“我再說一遍,現在說還來得及,別不識相!”

上校怒目圓睜,看著她,猛然朝她吐出一朵口水。那口水居然像子彈一樣,遠遠飛過去,正正地擊中她的臉頰,可見上校身手不凡,是有功夫的!

女人的反應比中彈還恐懼,她本能地彈跳起來,尖聲高叫:“給我打,狠狠打!打死他!”然後捂著臉跑走了,像有人摸了她的下身一樣。

入夜,高墻深築的小院靜靜的,偶爾傳出上校的慘叫聲。因為靜,叫聲更顯得突兀、慘烈,以致拴系在門衛房前的狼狗都似乎受到驚嚇,躁動不安,嗚嗚地呻吟不已。沉沉的夜色下,四周的一切有影無實,有聲無影,院子空洞得輕飄飄的,仿佛不在人間,在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