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3節(第3/3頁)

“看來這人用金錢是沒法打動你的。”野夫說著起了身,往辦公桌走去,一邊說道,“不瞞你說,這人我認識,我這就給他打個電話,你不在意吧?”他問我。“這……”我故作緊張狀,欲言無語。他說:“你不要緊張嘛,這對你是好事,可以說清楚問題。”

他當即給二哥接通電話,略作寒暄後,嬉笑著說道:“問你點事,大前天,也就是元旦前一天中午你在哪裏?”我聽不到二哥說什麽,但可以肯定他會說實話:在山上會所,同時會警惕起來。野夫又問:“你和什麽人在一起呢?”敏感的時間、敏感的地點,一個敏感的人突然問他這樣的問題,二哥肯定不會直接說什麽,會套他話,大致會這樣說:那我怎麽說,跟我在一起的人又不是一個,你要提個醒。果然,我聽野夫說道:“嗯,是個女的,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這時我想二哥會不假思索報出是我,因為只有我在野夫身邊,只有我,野夫有可能關注得到,其他人野夫關注不到的。

果然,野夫的笑聲告訴我二哥答對了。“你怎麽把手伸到我身邊了,哈哈。”野夫笑道,“聽說你出手很大方啊,送了她一件好貴重的禮物,是什麽來著?”我沒想到野夫會這樣問。不過我不擔心二哥會亂答,按照套路,這時二哥肯定會說類似這樣的話:送什麽?我怎麽想不起來了,她說我送她什麽了?因為說什麽都可能對不上,只有這樣打馬虎眼,同時套他話。

野夫沒有上當,反而說:“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送?”這有點逼人的意味,二哥只能說“沒有”。但此時二哥會高度警覺,估計到我一定在被審問,而我肯定是說他送了什麽。怎麽辦?別急,有退路的,二哥肯定會設法為我開脫。

事後我知道,二哥是這麽說的:“她說我送她什麽了是不是?別信她,機關長,現在的女孩子都是又虛榮又鬼精靈,我敢說她一定不知從哪兒探聽到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想攀附我來取得你的關照。嘿,看來以後我得小心一點,至少別去碰你身邊的美人,免得給您增加不便對吧?不過請放心機關長,到現在為止您還無須為我替她負責,我們的關系也就是吃吃飯、跳跳舞的關系,等哪天我真的送她金戒指的時候您再關照她吧,如果有這一天。”

野夫掛了電話,用手對我一指,說:“你撒謊了!”

我從他剛才的問話中已經猜到二哥不得不否認送過我東西,所以連忙說:“對不起,機關長,是我對你撒謊了,他其實沒送我東西,我是……”這時我要用尷尬的神色、以最快的語速說盡量多的話,把話語權控制在自己嘴裏,“怎麽說呢,反正其他都是真的,這跟你要問我的事沒什麽關系,你又不是要了解我的人品是吧,機關長?你這樣給他打去電話簡直讓我無地自容,你把一個女孩子的虛榮心當場揭穿,你讓我以後怎麽面對他呢?不瞞你說,那天吃飯不是他主動請我的,而是我……給他打的電話,我其實很想接近他,那天秦時光有事不能陪我吃飯,我就給他打了電話。”

緊接著,我掉轉頭對猴子發起反擊,“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真的就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找人問嘛。我現在突然想起,那天我的車就停在他鋪子門口的,停了那麽長時間,我想一定會有人看見的。我以前什麽時候把車子在裁縫鋪門口停過那麽長時間?單位那麽近,我幹嗎不停在單位裏?就因為我沒想到,我要自己熨衣服,我以為拿了衣服就可以走的,所以才臨時停在那兒,哪知道要停那麽長時間。要早知道停這麽久,我肯定就停到單位裏去了。因為停了這麽久,所以我相信肯定有人會注意到的,不信你可以去找街上的人問一問啊。”

我越說越有理,越說越來氣,說到後面就開始帶著哭腔,說不下去了就開始哭,開始哭了就越哭越來勁,眼淚鼻涕,秦時光,林懷靳(偽父親),都哭出來了,有聲有色,叫人心煩意亂。野夫哪受得了我這番哭,朝我吼:“別在這兒哭!”

我說:“我受了委屈還不能哭嘛,嗚嗚嗚。”

他說:“要哭回去哭,給我滾!快滾!”

這是野夫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不包括後面說的“快滾”,那是他專門指著俞猴子罵的。我想,事至此真正想哭的該不是我了,而是猴子——野夫讓我“回去哭”,他滿懷的希望化作了泡影,心一定碎掉了。阿寬,這一仗真的好險啊,我差點都回不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