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頁)

她再次試圖關上門,這次伯曼把它推開了。他的聲音表明他很憤怒,也很緊張:“開門,漢瑞塔,現在就開門。”

“你不能這麽幹!”她喊道,“這不是一個警察國家!我要告你!讓我看你的搜查證!”

“我不是要搜查,我要跟弗蘭克談談。”伯曼說,推開她走進去。

約翰尼不加思索地跟進去。漢瑞塔伸手去抓他。約翰尼抓住她的手腕——他腦袋中一陣劇痛,剛才的頭疼相形見絀。那個女人也感覺到了。他門倆互相凝視了片刻,這片刻似乎是永恒,完全明白了。在那一片刻,他們似於焊在一起了。然後她掙脫手,捂住肥胖的胸口。

“我的心臟……我的心臟……”她在睡袍口袋裏摸索,掏出一個藥瓶。她臉色煞白,拔開瓶屯,倒出藥丸,一粒藥丸倒在她手掌上,其余的落了一地。她把那粒藥丸含到舌頭下。約翰尼站在那裏,一語不發,,涼恐地盯著她。他覺得腦袋就像一個正在膨脹的充滿鮮血的皮囊。

“你知道?”他低聲說。

她皺紋密布的肥嘴張開又合上,張開又合上。發不出聲音。就像一條擱淺的魚的嘴。

“你一直就知道?”

“你是個魔鬼!”她沖他喊道,“你是個魔鬼…怪物……噢我的心臟……噢,我要死了……要死了……快叫醫生…喬治。伯曼,不許你上樓叫醒我的孩子!”

約翰尼從她身邊走開,一只手無意識地在外衣上擦著,好像要擦去汙點,他跟著伯曼爬上樓梯。屋外,風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嗚咽著,走了一半,他回頭看去。漢瑞塔。杜德坐在藤椅上。像一座肉山,喘著氣,一手握著一只碩大的Rx房,他仍然覺得腦袋在膨脹,做夢似地想:很快它就會爆掉,一切就結束了,感謝上帝。

一條舊地毯鋪在窄窄的走廊上,墻紙是印花的,伯曼正在敲一扇關著的門。這裏至少冷十度。

“弗蘭克?弗蘭克!我是喬治·伯曼!醒來,弗蘭克!”

沒有動靜。伯曼一擰把手,推開了門。他的手放在槍把上,但沒有抽出來。這可能是一個致命的錯誤,然而弗蘭克。杜德的房間是空的。

他們倆在門口站了片刻,朝裏望著。這是一個小孩的房間:墻紙上印滿了跳舞的小醜和搖擺木馬,一張兒童椅上坐著玩具娃娃,用它閃亮的黑眼睛盯著他們,一個角落裏有個玩具盒。另一個角落放著一張窄窄的楓木床,被子掀開著。床柱上掛著弗蘭克·杜德放在皮套裏的手槍,顯得很不和諧。

“天哪,”伯曼低聲說,“怎麽回事?”

“救命,”杜德太大的聲音傳上來,“救救我……”

“她知道,”約翰尼說,“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從弗萊徹特開始就知道。他告訴了她。她為他掩飾。”

伯曼慢慢地退出房間,打開另一扇門。他的眼睛很恍惚和委屈:這是一間客房,沒有人。他打開壁櫥,裏面只有一盤殺鼠藥,又打開另一扇門:這間臥室沒有裝修完,非常冷,可以看到伯曼呼出的白氣。他環顧四周。還有一扇門,這扇門在樓梯口。他走過去,約翰尼跟著他。這扇門鎖著。

“弗蘭克?你在裏面嗎?他擰擰把手,“開門,弗蘭克!”

沒有回答。伯曼擡起腳,在把手下猛地踹了一下。爆烈的聲音就像鋼盤落在瓷磚地板上一樣在約翰尼腦中回蕩。

“天哪,”伯曼埂咽地說,“弗蘭克。”

約翰尼從他肩上望過去,可以看到一切。弗蘭克·杜德靠在抽水馬桶上。他赤身裸體,只披著一件閃亮的黑雨衣,雨衣的黑帽子(劊子手的帽子,約翰尼蒙蒙隆隆地想)耷拉在馬桶蓋上。像平平的黑豆莢。他割斷了自己的喉嚨——約翰尼本以為這是不可能的。臉盆邊有一盒剃刀刀片。地板上有一個刀片,嚇人地閃著光,刀片上布滿血滴。從他割斷的頸靜脈和頸動脈噴出的血濺得到處都是。耷拉在地板上的雨衣濺上了一大片血。淋浴簾子上印著打傘的鴨子,也沾滿了血。天花板上也沾滿了血。

弗蘭克·杜德脖子上系著一塊牌子,上面用口紅寫著:“我坦白。”

約翰尼頭疼得再也受不了了。他伸出手,扶住門框。

他混亂地想,他看見我時就知道了,知道完蛋了。回到家。他就自殺了。

他眼前直冒金星。

上帝給了你多麽奇異的才能啊,約翰尼。

我但白。

“約翰尼?”

聲音很遙遠。

“約翰尼,你沒事……”

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很好。如果他根本就沒從昏迷中醒來,那就更好了。那就沒有這些煩惱了。他還有機會。

“——約翰尼——”

弗蘭克·杜德走到這兒,設法割斷了自己的脖子,同時外面狂風怒號,仿佛地獄一般。十二年前的那個冬天,地下室的管道凍裂了,水一直淹到天花板,那種可怕的情景和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