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托比亞斯從福格先生的瘋人院逃跑(第2/7頁)

“你看著辦吧;不過你現在該去巡查了。”

“嗯,當然。”

托比亞斯聽見沃森站了起來。情勢危急。他看到這扇門後有一個門閂,靈機一動,用力插進去鎖好,然後朝通向他牢房的通道走去。

他的下一個動作就是跑到走廊的盡頭,走下樓梯。一扇門擋住了他,但他把門推開了,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昏暗狹小的房間,房間的角落裏有一堆稻草,上面躺著一個女人,很明顯是在睡覺。

托比亞斯進來的聲音傳進了牢房,把女人吵醒了,於是她說:

“哦!不,不,別打我!別打我!我很安靜,上帝,我多安靜啊,盡管我心跳得很快。可憐可憐我吧!”

“可憐可憐我吧,”托比亞斯說,“你能把我藏起來嗎?”

“藏起來!把你藏起來!我的天啊,你是誰?”

“一個可憐的受害者,從牢房裏逃出來的,我……”

“噓!”這個女人說著便讓托比亞斯縮在牢房的角落裏,很巧妙地用稻草把他遮住了,然後她躺在那裏,完全擋住了托比亞斯。整個動作很快就完成了,他們剛忙完,沃森就打開了被托比亞斯拴住的門,站在了狹長的走道裏。

“這是哪個混蛋,”他說,“把門給關上了?”

“哦,救救我!”托比亞斯小聲說。

“噓!噓!他只會往裏看看,”女人說。“你是安全的。我一直在等有人能來幫我逃走。你一定要在這裏等到晚上,然後我告訴你怎麽逃跑。噓!他來了。”

沃森真的來了,往牢房裏看了一眼,罵了一句話,然後說:

“哼,你的面包和水足夠撐到明天早上了。到那之前你別想見到我。”

“哦!我們得救了,我們可以逃跑了。”沃森走了幾分鐘以後,這個可憐的女人說。

“你是這麽想的?”

“對,對!哦,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被關進來的,但是如果你遭受的殘忍和壓迫有我十分之一,那就真是值得同情了。”

“如果我們要一直在這兒待到晚上,”托比亞斯說,“那在逃跑之前,給我講講你是怎麽來這兒的吧,或許可以讓你放松一下,還可以消磨時間。”

“天知道!或許——或許會吧!”

托比亞斯催著這個可憐的女人講故事,以消磨等待的無聊。幾番催促之後,她就開始講了。

瘋女人的故事

你現在聽到的故事(她對托比亞斯說),如果你仔細聽的話,或許不會有比這更冤枉的錯案了,足以讓任何人瘋狂。但我的神智是健全的,這讓我可以回憶和理解我在這裏長年累月遭受的殘忍和不公。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受迫害了——我那時候還太小,無法理解其中的緣由,不明白大人對我為什麽比對那些非常任性、難以管束的孩子更加嚴苛殘忍。

我剛七歲的時候,家裏一個沒結婚的姑姑死了,她是我記憶中唯一一個一直對我好的人,盡管我對她的印象不深了,但是我知道她對我好。我還知道我經常去看望她,我是她最喜歡的孩子。我經常坐在她腳邊的凳子上,看她繡花玩,有時候一動不動也不說話,有時候我會問她問題,她會回答我。

我對姑姑就記得這麽多:她很快就死了,但她活著的時候,沒有人對我不好;在她死後,我感覺到了家人的殘忍與冷酷。

似乎我是她最愛的人,無論是在家人還是在其他人之中。她愛我,因此承諾等她死後,她會確保我有足夠的財物,讓我不用依附任何人。

於是,葬禮過後,我的處境就變了。我被孤立了,沒有人關心我,我被推來推去,沒有人在意我的生死。

我無法理解這種改變。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我以為這是因為我年紀小還不能明白;或許是我那可憐姑姑的死讓他們很悲痛,所以才改變了對我的態度。

作為孩子,我敏銳地感知到了這所有的一切變化,但是我畢竟太小了,沒辦法體會到這背後的原由。

我的父母對我毫不在意,讓我到處跑。他們不管我是不是受傷了,也不管我是不是會遭遇危險。不管發生什麽,他們都讓我自生自滅。

記得有一天,我從一個樓梯上一路滾了下來,傷得很嚴重,但是沒有人來安慰我。因為我哭了,他們就把我推出了客廳。然後我又跑到樓梯口,在那兒傷心地哭了好久。

最後,一位老仆人從閣樓裏出來了,對我說:“哦,瑪麗小姐!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坐在樓梯上哭得這麽傷心?到這兒來!”

我站起來,跟她進了閣樓,她把我放在椅子上,幫我處理了傷口。“好了,告訴我你為什麽哭,他們為什麽要把你趕出客廳?”